“主父偃?去年来过咱家的那个书生?他回京……已经做了郎官?”乍听到这个名字,我蓦地跳起来,将两位舅父吓了一跳。
“是啊,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课业没完成,我先走啦,你们慢慢聊。”我打着哈哈逃离了二舅的房间。
看来,那个被我送回胶东的家伙还是坚持爬回了京城,这次不知道他是如何凑足的盘缠。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人野心昭昭,一定得想办法封住他的嘴,顺便把他亏欠卫家的钱连本带利讨回来。不过,主父偃放着这么一个逢迎天子的好机会不用,不按牌理出牌,公然反对出战,竟有点卓尔不群的意味,难怪二舅会为此人倾囊相助。
合上门之前,我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我的两位舅父。虽然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样貌却正是七八分相似,个头也差不多高度,才华更是不相伯仲,我们卫家两位才俊七年前尚是奴家之子,如今双双坐镇中朝,皆已人中龙凤。只是这二位舅父性格迥异,大舅雷鸣电闪,风风火火,略有冒失;二舅上善若水,温润如玉,沉稳干练,相比之下更胜一筹。当然,我这么评判也多是因为二舅在我心中的分量。
话说回来,距离二位舅父上回像今晚这般坐在一起严肃地论事,好像已经隔了很久了呢。
看来,这回是真要开战了。
晚间我趴在书案上,正昏昏欲睡。二舅推门进来,将三捆书卷放在我的案头,看见我迷朦的模样,微笑道:“累了就去睡吧。”
我揉揉眼睛摇头:“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书案上摊着枚皋布置的《淮南鸿烈》,乃淮南地藩王刘安新进贡的杂家著述,正巧翻到《兵略》一文,二舅举起对着烛火浏览。
“去病果然是对兵家之事开始感兴趣呢。”片刻后,他点头道。于是指着带来的三捆书卷的其中一本,“《孙子兵法》,汉军入门课业,你小时候看过这本,还记得吗?”
“记得。”我点头。刚来卫府时,慕孙子之名借来的书,因为那时看不懂隶书这个新字体,中途就放弃了。
二舅又指了另外两本:“这是《吴子》和《司马穰苴》兵法,陛下最推崇的两本兵书。这三本足够你看到舅父们凯旋归来。”
“嗯,多谢舅父。”我立马来了神,将面前那本《兵略》推到一旁,拉过三捆兵书,一溜儿摆开。
“慢慢看,感兴趣的话,我这里还有其他书。”二舅帮我把桌面整理整齐,执过我带着夹板的左手上下翻看,两道好看的眉蹙在一起。
“还疼吗?”
“不疼的,过几日就可以拆了。”
我伸出那只完好的手环住二舅,将脸深埋进他的衣襟里,由着他吻我的额头发梢。每每我这样抱着他,他的眉头很快就会舒展开。
“真是爱逞强的孩子。陛下信里说你受伤,手骨断裂,我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来。”二舅揉揉我的头。
“太医给我包得严实,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吓人,其实没那么严重啦。”我嘟嘴抱怨。骑马射箭,跌打损伤乃家常便饭,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不希望他为我担心。
“好好,不严重。”二舅展颜微笑,“我给你和步广带回了饴糖点心,待会儿差人送过来。既然步广不在,你把他的那份全吃了吧。”
“谢谢舅父!”听到有好吃的,我扬起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
夏蝉初鸣的时候,北方大地如预期一般开始感到旱意。三位舅父全部前去去参加战前祭祀,按礼仪,祭祀完毕之后必须留驻军营,不得回府,于是家中只剩下我和大衿娘。
“衿娘,我今日放学约了人蹴鞠,晚点回来。”早晨我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