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和李司业的连连喊停传了出来。
“李公子,朕记得你应该唱《诗经》曲目?”
“回陛下,臣太紧张,只记得这个了。”李敢委屈的声音传来。
已经完成考兑的学子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李敢和另两个被判未过的学子正交头接耳,嘀嘀咕咕。曹襄趴在长几上打呼噜,想必昨晚挑灯夜战记谱。
我打了个哈欠,目光瞥到独自默默端坐在角落里的韩说。时光荏苒,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我初识的总角少年,今日他身着一件鹅黄短袄,发髻单束于顶,拿一根白玉簪子穿过,发色也不若从前那般金黄,而是渐渐变暗,呈现一种棕色,相貌亦同他的兄长韩嫣愈加相似。
作为现如今班里最年长的学子,今年是韩说在太学的最后一个年头。毕业后,即使不用看在兄长的份上,单凭他自己的资质,应该就能直接入选期门军中最优秀的骑兵编制骁骑营。
宦者探出头来:“宣韩说。”
鹅黄的身影消失在门里。曹襄仰起头,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嗯,可以回家了吗?”
“再等等,剩最后一个。”没待我说完,曹世子便倒下继续睡,看来是真累着了。
我坐在地上,继续着我的放空。不过奇怪的是,一直没能听到李司空调弦的声音。片刻之后,一阵清丽的嗓音飘来。
是韩说,他选择了清唱,曲目并非出自诗经,而且他唱的这首歌,我恰好听过。
“牲歌闻兮悠扬,蓝天目兮草芳;原野兮翠微,吾之幽思兮载长。
路长远兮曼曼,天涯人兮望断;繁花兮盛放,与汝驰骋”
歌唱到最后一句戛然而止,清脆的巴掌声骤然传来。
“敢给朕唱这首,你是何居心?”杯盏打翻声伴随着书简哗哗啦啦洒落的响动传了出来。
“陛下不要……求你……饶了臣吧!”韩说惊惧的哭喊一时间回响在殿堂内,痛苦的抽泣声时高时低,夹杂着一些奇怪的低吟。
偏殿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我环视四周,只见众人怔在原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现出错愕的神情。李敢的唇角浮出一抹诡异的笑,曹襄彻底醒转过来,再看张贺,他的脸居然蓦地红到了脖根。
这些人怎么了,别人在挨揍,他们居然笑得出来?
李司业匆匆出来,回身扣上门,朝大家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放学,你们都走吧,都可以走了。”
“回家喽!”学子们一哄而散。
一行人踏着早晨的积雪向东而去。行至天禄阁时,我不禁担心地回头望了望,目光却正好对上跟在我身后的李敢。见我回头,他那洞悉一切的暧昧笑容更加深了。
“各位,”李敢停了脚步,盯着我道,“你们难道不想回去探望一下韩美人吗?”
“你少管闲事。”张贺回了一句。
李敢伸出一指摇了摇:“此人平日里傲冷如冰霜,谁也不屑理睬,如今变成个同他兄长一般的人,一定相当狼狈,正好回去借机戏弄羞辱他一番。”
“为何要戏弄别人,再说,既然是亲兄弟,长得不一样才奇怪。”我不悦于李敢轻蔑的语气。
谁知李敢立即拿指头指了我,哈哈笑道:“我都忘了,霍美人还是个纯情的雏儿,什么都不懂呢。”
我正搜肠刮肚地思索如何反驳这话,曹襄已一拳挥到李敢脸上:“胡说什么,你才是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