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允许把马车装饰得珠光宝气富丽堂皇,可是平阳长公主就是有办法把那些鲜亮的花纹、变幻的釉运用到车体上,路人甚至不用看车牌,就知道这是平阳侯府的马车。
京城嫁过来的公主颇有大户人家的风范,我曾听别人送给长公主的赞词曰“雍容华贵,香氛美妙,声音婉转,一举一动轻柔连贯,做事拿捏分寸恰到好处。诗有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平日里不觉得,当我坐在她的身边时,对于这些溢美之词就有了很好的理解。
然而今日,公主脸上似有愁云;注意到她望向车夫的眼神,我觉得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长公主嫁到平阳府时,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二舅是个美少年,在平阳府里小有名气,长公主欣赏他,命他做骑童,每天驾着平阳府特色的花里胡哨的马车到处跑。二舅自从十二岁开始为公主赶马车,一做就是三年,除了需要起夜喂马,二舅的工作简直是全府最轻松的,所以才会有空教我练剑。
长公主喜欢出门走动,久而久之二舅在河东也混了个脸熟,路人见了他就会说,哦,这是平阳侯府的车夫。二舅离开后,平阳侯曹时招募了新的车夫,不过长公主似乎一直对这个新车夫不甚满意。看着长公主盯着车夫后脑勺发呆的样子,我猜她也像我一样在思念二舅呢。
大人之间的感情太复杂,我一届小童插不上话,但若有人胆敢在外面说二舅的闲话,我第一个不饶他。
“从前那个小车夫怎么好久不见,是不是死了。”前段时间仆人院两个丫头如此这般窃窃私语,我狠狠地踹了她们每人一个脚印,看着她们惊叫地跑开。
丫头们向长公主告状说我踢她们,公主问我可有此事,我恶狠狠地回答,她们咒我二舅!要不是后来公主找借口把两个丫头先后辞退,我可要逮着机会好好捉弄她们一番。这些新来的丫头可不知道二舅之前有多可怜,小时候被外祖母送到北面很远很远的,比陈掌家还远的北山里去牧羊,因为二舅爹郑季住在那里。他给郑家那群懒人做放羊娃好几年,直到为外祖母吊丧时才偷偷返回平阳府。二舅曾表示,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回生父郑家。
再接下来的事就是我不久前听说的,二舅被一个叫窦太主的恶女人抓走,差点儿性命不保。我们卫家要钱钱没有,要穷光蛋一箩筐,居然绑架我二舅,这女人脑子一定进水了。不过后来我听人私下议论,窦太主和平阳长公主貌似有些过节,可能她绑架二舅不是为了钱财?
还好二舅吉人自有天相,他几个京城的朋友把他救了下来。据说这事还惊动了陛下,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陛下就给二舅赏了官职,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前几日大舅也离开平阳府去了京城,因为陛下也赏了大舅一个同样的官职,这样我们卫家一下就有两个官,大舅和二舅可以互相有个照应,别人也不好再欺负他们。
陛下好厉害。小姨真是我们卫家的福星。
第3章03赐婚
正当我的思绪如野马一般万里狂奔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住,我一个没坐稳就飞了出去。总算明白为什么公主不喜欢这个车夫了!
话说我要拜的这个夫子,是河东郡最博学多识的儒学大家,在平阳府的学堂教课,平民没有资格拜他为师,因此劳烦长公主亲自送我前来。听曹襄描述,常夫子很严很凶,只要不顺他的意就会被打手心,基于心里小小的恐慌,我决定拽着公主的衣裾亦步亦趋。
常夫子自高堂之上踱下,与公主客套寒暄一番之乎者也,这老先生笑眯眯的,并没有曹襄说的那么凶神恶煞,我不禁想拽拽他一抖一抖的山羊胡子,可惜够不着。
“去病,不得对夫子无礼。”长公主拍去我伸在半空的手。
“不碍事,”常夫子乐呵呵地说,颇为自豪地捻捻胡须,“想当年小世子也爱揪老夫这一把胡子。”
此言一出,长公主面色黑一阵青一阵。我连忙拱手朝夫子打招呼:“夫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