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从裤管里抽出,揪着短袖的下摆尽力拉长,一边遮,一边扫视四周。确定没人看,迅速脱了短袖,凌空对折用力扭了一把,水哗哗滴了一地,然后甩开重新套回身上。
“你还没拧完吗?”
苏深河正鼓着劲儿拧,水稀稀拉拉挤出一些,然后缓一下,再来一次。他牙缝里挤声,“马上。”
等苏深河往复多次终于拧得差不多了,纪誉赶忙夺过来穿在身上。
衣服不滴水了,但还是潮乎乎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泡了水的,味道也散不掉。这种模样挤公交地铁肯定特别招人讨厌。
“还是不行吧……”他耷拉着脑袋发愁。
苏深河抱肘说风凉话,“不然你躺在地上吹吹,自然烘干?”
纪誉当真要往地上趴,苏深河眼疾手快揪住了后衣领,“也不想想这得吹到几点?真是傻的可以……”
手里的短袖粘腻,水草腥味一阵一阵地飘来,苏深河微微蹙眉,松了手。
“难受么?”
“有点儿……”纪誉弹弹衣领,尽量不让短袖贴在身上。
苏深河抻着下摆,脱下自己的短袖挑在手指上,“换上吧。”
好兄弟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湿嗒嗒的衣服就要一起穿。纪誉觉得苏深河很仗义,“我想抱你一下。”给他一个男人的拥抱,抒发一下感激之情。
苏深河个头高些,骨架大些,穿他的衣服有些紧,贴着身子显出肌肉的轮廓。一副型男模样的人此刻却有点少女的青涩。他脊背发僵,挺挺站着等待,心说想抱你就抱呗,还打什么报告,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还是算了吧,别把这件衣服也弄湿了。”
“……”男人都是大骗子!苏深河切身体会到了这句真言的意义。什么小可爱,都一样,心都是坏的!
两人一个上干下湿,一个上湿下干,站在河边对视,互看都挺惨,看着看着就不由发笑,像傻逼一样的人生其实挺有意思的。
“走吧。”苏深河又扣上帽子。
“去哪里?”
还能去哪,九点多了,该回去过现实生活了。苏深河拎起扔在地上的书包挎在肩上,“回家。”
这就结束了,虽然恋恋不舍,但也只能听话照办。纪誉追在他身后,“怎么回啊?”
给张跃打个电话,或者随便找个朋友就完事了,再不济打个车一路不说话、遮着脸谁也认不出来。
广场上舞队散场了,唱曲的戏班也了声。人少了,风吹槐树的婆娑声都清晰起来,细叶在风中自由摇曳。着什么急呢,反正都出来了,干脆一浪到底。
苏深河微微侧身,斜看着身边的纪誉,嘴角一挑,“骑车回去?”
“好!”
两人沿着塑胶自行车道,并肩慢慢悠悠的骑着,拐进小街抄近道。路过一家老旧的理发店,纪誉刹住车,苏深河也停下来。
“我想把头发染回去。”
苏深河伏在车把上朝理发店里看一眼,“那你得折腾死里边的大爷。”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陪纪誉进去了,坐在长长的木箱似的长条凳上,压低帽子等着。
墙上贴着九十年代的明星海报,长镜两边墙上各挂一块,互相映着,层层深入,无穷无尽。顶上的风扇呼呼转着,门外蛐蛐此起彼伏叫着,大爷带着无框的眼镜,透过厚厚的镜片一丝不苟地清理纪誉的头发。一边清理一边教育,“毛头小子没轻没重,放假也不能野成这个样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