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自嘲地一问,没期待齐谨逸会如此一本正经地给出答复,凌子筠怔了片刻,低低呛了一声:“……又讲大道理。”
他发现自己竟意外地被安抚到了,连声音也不自觉放轻很多:“她在世的时候一直都不开心,我一点也没发现。”
细雨渐熄,他听见齐谨逸口吻温和却认真地说:“又不是你的错。”
齐谨逸总能把普通的话语说得温温柔柔,哄得人脑热心暖,又总能把话说得坚定,不管内容客观看来对错与否,好像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的,就一定是真理事实一样,不得不说,很能给人以安心感。
他将凌子筠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理好,知道他其实不需要安慰,语气却依旧轻缓:“人需要对自己的情绪负责,她做不到,是她的问题。”
凌子筠看他半天,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三观不正……”
他还以为面对这种情况,哪怕是出于职业习惯,齐谨逸都该说出或者做出一些刻意暖心的话和动作,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句话,效果还意外的不错。
齐谨逸没再说话,凌子筠看着映着月光的海面,微微走神。其实刚才他想说,风吹过海面给他的感觉就像齐谨逸,总能轻易地抚平他起伏的情绪,又再掀起一些别的,像风卷海浪,海面或起或伏,都由不得自己。
见小孩望着海面失神,齐谨逸伸手过来把他的帽衫系紧,抓着他领口的手像抚上了他的呼吸,话里几分随意几分认真:“下次别再浪生日愿望了。”
哪有小孩会在过生日的时候跑到这种伤心地来。
“怎样不算浪?”凌子筠看着齐谨逸搭在自己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意有所指道,“香槟跑车庄园,限量版的那种?”
到了这种时候还能时刻记挂着自己吃软饭的形象,齐谨逸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以示不满,又玩心大起地低头凑近他耳边:“要我陪你一晚就不错啊。”
被他吓惯,凌子筠挑了挑眉,不为所动地推开他的头:“那你报个价,看明年这个时候我存不存的到了。”
三言两语约下又一年,伤心地中没有伤心人,两个身量高挑的冷血动物在温柔的声声海浪中说说笑笑,分食一个芒果蛋糕,堆了一半的沙堡被月光照着,似有磷光闪烁。
午夜时分,凌子筠次日不用上学,难得失眠,盘腿坐在自己房内的飘窗上,张张翻看自己藏的cd,一张一张听过去。他没开灯,过大的黑色耳机将他刘海压到额前,衬得他一张脸白白小小,映着窗外透进的月光,像夜生的灵。
不像鬼魅,鬼魅有死气,他面上只寻得到少年人特有的生气,即使熬夜也足够神,是年轻人的特权和福利。
他手侧搁着一碗姜汤,放了足量的红糖,隔老远都能闻到姜的辛味和糖的甜腻。棕红的汤水已经凉透,自前几日他们从海边回来,齐谨逸怕他灌海风着凉,日日嘱咐陈姨帮他备姜汤,叫他睡前喝下。
头两日他还乖巧,老实喝完,到了今天,他闻到这味道就反胃,这暖胃的汤品也就只有被放至彻凉这一个下场。
也许齐谨逸说他娇惯,也不是没道理。凌子筠随意地切着歌,漫不经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