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翊接过喝了一口,虽然有点凉,但也没有完全冷了,显然对方睡前出门取过热水备着,而且对方睡得很晚。他喝了两口,便停了下来,萧晋光自然地接过茶杯,放在桌上,然后在床沿坐下,自然地说:“别乱动,还想睡觉吗?”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如水,许是睡的太晚,萧晋光的双眼带着淡淡血丝,疲惫的眉眼没有了白日里那高冷严酷的冰霜感,反而透着体贴温柔的关心。付翊就撞进了这一双眼睛,一瞬间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
萧晋光按住他的肩膀,正说:“我扶你躺一会儿吧……”他顿住了手,沿着手臂往下,从被子里摸出了付翊的右手。
付翊简直要被那滚烫的手心给灼化了,萧晋光却皱起了眉:“你……很冷吗?”他摩挲了一下对方的手心,整只手都冰凉无比,甚至在微微颤抖。
付翊愣了愣,摇头道:“也没有特别冷,我这人从小体寒……”
萧晋光把付翊的手塞回被子里,烛台也没拿,就紧了外袍出门,再回来时,就见他手里拿着两个汤婆子。他把一个暖呼呼的汤婆子塞到付翊没受伤的左手里,另一只从床尾塞到被子里的脚丫子附近。
付翊简直要被这么细致的照顾给感动的痛哭流涕了,他幼年就失去双亲,后来来到这里,不过短暂几年时间,就家逢巨变,当时连小命都不保,再后来所有能庇护他的长辈都故去,他十多年哪曾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放在心上照顾过?这样珍而重之视之如宝的态度也会发生在他身上吗?
他全身寒冷当然并不是因为体寒这种先天性毛病,乃是旧日中毒留下的旧疾,多年来发病时也不严重,只是现在失血过多,一时来的气势汹汹,看着吓人罢了。
付翊忙说:“谢谢,只是旧疾,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萧晋光扶着他慢慢躺下,腋好被子,然后起身给水壶里加了热水,道:“余欣姑娘在隔壁,明早我叫她来见你。”
付翊本以为自己不会睡着,但到底经历了一天的大风大浪,整个人都很疲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才朦胧地想起,自己还没有问对方究竟是谁。
萧晋光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付翊呼吸渐渐平稳绵长,彻底睡熟不会再翻身压着伤口了,才合衣在一旁的躺椅上休息。
第8章掉马一个
八
清晨,太守衙门内院的客房依旧安静,端水打扫的下仆们安静非常。深秋的天气已经转寒,穿的整整齐齐的太守大人却一大早就来到内院,恭敬地向里面的人问好。
越鸣也早已起身,太守大人还没见着永定王,这位永定王的贴身下属就道:“王爷说了,为防被人发现,太守大人还是不要频繁过来探望的好。”
太守大人急忙告罪告辞,跑的也是飞快。
越鸣皱眉进屋。与昔日穿戴整齐严谨的永定王不同,萧晋光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眉眼倦怠,眼中带着血丝,表情带着困意,但重要的是,没有生气的发火的征兆,相反,整个人看着又柔和又温善。
越鸣道:“破霄在城里大肆寻找付楼主,还找去了月裂门。”
萧晋光点点头,道:“跳梁小丑,不用管。等会儿把西北边的情报给我,还有近日皇宫里发生的事件。”
越鸣道:“王爷你……”
萧晋光:“陛下虽然把我从京都赶走,然而南北战事不过才平息三个月,北朝虎视眈眈的狼子野心从未停止过。若是北朝发现我被彻底架空权力,被赶到江湖之远,已经没有了控制整个西北防线和领军的能力,朝廷反应不及,你说,他们一旦丧心病狂起来会做什么?”
越鸣:“那投降的国书……”
萧晋光:“所有写在纸上的东西,都是可以被撕毁的。”
付翊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段私密至极的谈话,他便保持了安静,直到萧晋光说完了话,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