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打退北朝,回头直奔京都把老家端了自己做皇帝,也是可能的。
这些萧晋光都清楚,皇帝陛下,他的长兄,也清楚得很。
手握重权,功高震主,名声比皇帝还大,这样的情况下,皇帝难道还能在那把椅子上坐得安稳吗?
萧晋光低调了三个月,放手兵权后整日在王府看书练武,然而还是不可避的,皇帝将他踢出了京都。
皇帝说,“父皇死前留下遗愿,未能找到高天师所说的长生丹,传言长生丹有长生不老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朕想为其实现遗愿,奈何不能随意离开皇宫。晋光你武艺高强又聪慧过人,朕将此项重任委托于你,你可不要辜负朕所托之事。长生丹,大约是在江湖那个叫天药堂的地方,其余的,朕也不清楚了”
所谓的长生丹,不过是当年邪教长生教教主高长宗拿来忽悠想要长生不死的老皇帝的,而当今皇上这番话,本意其实是想把他赶出门清醒清醒,也好动手在他的心腹下属里安排细作暗哨。
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明面上,谁也不会撕破脸跟你闹翻。
虽然早有准备,萧晋光在那一刻,还是觉得有些寒心。八年的沉寂无名四年的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再多的信任付出也敌不过皇权猜疑。
直到入了江湖,遇见霁月楼楼主付翊。
原本萧晋光只是觉得对方人品不错,即便总是满口胡话还怀疑心颇重走个江湖还弄个化名,但为人低调待人谦和有礼,有情有义还愿意仗义相救,他确实是想和人家做个兄弟,直到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
十三年的时间,能让一个少年长大成为一个男人,幼时的眉眼早已经模糊不清了,所有的痕迹都已经不在,他却不能不放弃这一点仅有的希望,仅凭这一个普通至极的名字,就动用手中的牌,把人义无反顾地救了出来。
沈暗,也就是萧晋光一路抱着付翊冲进了最近的府衙大门,勤勤恳恳办公写奏章的太守大人听到巨响,手一抖,弄得奏章上都是墨水,太守大人气得一拍桌子:“哪来的闹事的,给我抓起来打一顿!有没有王法了啊?!”
太守大人走出房间,迎面一个黑衣人把令牌砸过来:“永定王借大人房间一用,大人不介意吧?”
太守大人恍惚还没回过神,看了一眼天色,道:“我怕不是在做梦吧……”
萧晋光已经抱着人进去了,冷声下令,“准备热水,一炷香内,把附近最好的大夫带过来。”
太守大人直接跪了,“见、见过王爷……”
袁长澄的一剑直接贯穿了付翊整个右肩,付翊大量出血,再加上剧痛,脸色苍白无比。萧晋光把人轻轻放在床上,他胸前的衣服被染红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色令人触目惊心,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仿佛又回到了幼年的时候,玄武惊变,那两位善良温柔的长辈以及上下百余人在他们眼前死去的场景,无力感随着噩梦一同袭来。
萧晋光揽着付翊将对方上衣褪去,胸口那块跌碎了一个角的平安符落入眼中。
萧晋光在那一瞬间仿佛尘埃落定般叹了口气,所有的惶恐,不安,迷茫,疲惫和失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一颗流离失所的心忽然就找到了多年前就曾遇见的归宿。
他亲手给对方包扎止血,原先在战场上稳稳当当握着碧血剑的手忍不住有一丝颤抖。
附近的大夫很快就赶了过来,太守大人也安排了人取了止血药草过来,一眼看见萧晋光胸前袖口大片的血色,吓得差点晕过去。萧晋光道:“太守大人不要担心,这不是我的血,麻烦太守大人多备些热水,劳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