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急地马上睁开眼,而是埋伏一般又保持着这个姿势。直至数到一千,才缓缓地睁开眼睛,重新感受着这个刚刚被入侵过的,每晚都因被入侵而变得越来越与他无关的,他的房间。
他起身在桌子前坐下,熟练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抽开了抽屉,找到他故意放在这里的“日记”,翻到今天的日期。
他像个最明能干的会计,审阅着自己做出的这份假账,细长的手指划过干燥纸页上的每词每句,他对这内容又将使他度过平常普通,没有起伏的一天感到满意。
事实上,此刻他能好端端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而不是跪在客厅里一遍遍忏悔自己,就是他今天已安全过关了的最好力证。
关上抽屉,他回到自己的床上。
现在开始的夜晚才真正的属于他。
他可以自在地,理所当然地,把左手滑向他的两腿中间。
他可以无所顾及的当一个同性恋。
当高。
方才在纸张上划过的手指现在灵巧地褪下了睡裤,不带任何迟疑地握住了等待已久的热源,随着手腕的动作,他紧闭的唇齿间溢出了轻不可闻的低吟。
高潮来临的那一刻他被大片的快感推上了宁馨和洽的云朵,周遭的一切现实都正在离他远去,所有的污浊,烦闷,躁郁,沮丧……那些一团团乌黑的情绪就这样顺利地被排出了他的身体。
又一次得救了。
他长出一口气,沉浸在静谧中不愿意睁开双眼,于是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初恋结束的当天,高回到家看到他妈沉着脸坐在客厅里。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仅有三秒,高就清楚她一定是知道这两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了。
“高。你过来。”
高不紧不慢地换了拖鞋,放下书包,走到他妈面前,然后神色平常地直接跪了下去。
“高,你昨天跟我说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情况不太妙,这是不仅知道,还知道得很全面。
“把你的书包拿过来。”
高照做了。
“打开。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幸好那本“罪证”刚才在车站的时候随手送给小朋友了。
他妈审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你还在画画?东西呢?”
“已经扔掉了。妈妈,我做错了。”
高跪得笔直,双手贴在身体的两侧,视线低垂,让自己看上去能够最大程度的显得乖顺又虔诚。
“你和你画的那个男孩子是什么关系?”
“只是关系还可以的同学。”
“你要做同性恋吗?高?”
她的声音变得尖利了。
高摇头。
“读一读。”
那张被她压在玻璃板下面的,规整地排列着高曾经稚嫩字体的保证书,被扔到了他的脚边。
“保证书,我以后不会再画画,不会变成同性恋,不会惹妈妈生气,不会让妈妈伤心,会做一个让妈妈满意的孩子。保证人高。”
她没有说能停止,所以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保证书上的内容。
他把自己想象成是一节竹子,才能继续纹丝不动不卑不亢地跪在这里,如同长在土里一样自然。
她带有压迫性质的沉默使高模糊了对流逝的时间的感知,他不太清楚这场审判持续了多久,也不能抬头去看,她是否已经满意。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保证书上说过的话。起来吧,这周我会给你办转学。”
高的脚有点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