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现境会议第四次全体表决开始。
表决结束之后,所有参会者代表整个现境,否定了飞升计划和若干衍生项。
改造躯壳和灵魂,必然将会扭曲人类的本质,不论是从源质还是从金属。完成飞升之后的人类,或许已经变成了曾经现境之人的畸变亚种了。
改过一次之后,就会屈从于现实,改第二次。这么下去,恐怕过不了几百年,整个世界都会面目全非。
彻底钉死这一方案的,是来自存续院的报告——上千个经过六次改造之后的人类,其中绝大部分都变成诡异的肉团或者触须,亦或者是更加诡异的存在。思维和意识已经不复以往。更重要的是,已经渐渐的具备不同的毁灭要素特性。
再这么下去,全人类恐怕集体都要预定个存续院包间,变成要素兵器了。
又过了四天,现境会议第五次表决开始,正式否决了分界计划。
将整个现境分为五层,内外隔绝,维持核心稳定。虽然行之有效,但却存在着至关重要的弊病,一旦外层被深度所侵蚀污染,那么甚至无法挽回和驱除畸变。
并且,将对现境的社会结构产生不可逆的破坏。
经过了六百年的演变之后,绝大多数人类将在深度侵蚀之下转变为混种,极少数的纯血收缩在内环之内,将作为支配者,肆意的掠夺、主宰外环的所有。依托界层而产生的阶级将让整个世界变成不折不扣的人间地狱。
又过了两天,轮流承担侵蚀的循环方案也被正式否定,再紧接着的全人类蜕变为升华者抵抗歪曲的超凡方案也被推翻……
自争吵、辩论、角逐之中,上万种方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剔除。绝大部分荒诞不经的计划甚至还排不上会议去,过了一遍沙盒模拟和验算之后,就被抛入了档案室里。
可就在架空会议室里,近乎静止的时光里,无以计数的文员和学者也在以恐怖的效率出具着分析和报告……到现在,只剩下了数十份经过验证的可行方案还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但在所有参会者看来,或许最终的可选项,只有两个了。
重铸与天国。
除此之外,其他的计划或多或少都具备着无法摒除的缺陷,要么是太过于复杂,要么就是太多的不确定性和难以实现。
以及,同样的……代价高昂。
相比之下,重铸计划是最为稳妥和立竿见影的方案,所消耗的代价还在所有人的承受范围内。而天国计划则具备着其他方案难以企及的前景,美好到如同梦幻,至于代价……没有代价。
当你决定舍弃所有的时候,就不会在乎这么一点代价了。
同样,这才是所有人踟蹰和犹豫的原因。
哪怕经过存续院印证的可行,可那样的未来却太过于遥远,一旦失败的代价太过于惨烈,以至于难以下定决心。
倘若槐诗巧舌如簧的去许诺和鼓励,哪怕是欺骗都没有关系,一定会有很多人冲着那样的未来投下赞同票。
可遗憾的是,并没有。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掩饰和隐藏过任何风险的存在,甚至,从未曾劝导过任何人赞同自身的方案。
只是等待。
等待他们自己做出那个选择。
——是否成为自己的救世主。
可正因为如此,才会如此煎熬……
这注定是一场赌博,可他却期望有更多人心甘情愿的和自己一起上赌桌。
而自始至终都沉默着的各大谱系更令这近乎窒息的氛围变得越发的沉重,不知道多少观望者在会议结束之后都忍不住摔个碗骂句娘。
就算是投票,你们起码带个头,透个风啊。哪怕是支使个小卒子出来唱一唱反调,让大家稍微明白一点呢?
哪怕是早已经习惯,可依旧难以忍受。
每次开会时候,所有人都板起一张司马脸做起来,斟字酌句的去不断的揣测、伪装、试探、反试探……如同摸黑走夜路一样,简直煎熬!
就这样,煎熬了半个月,就在大部分人快要绝望的时候,石破天惊一样的重量级消息砸在了会场之中。
六大谱系之中,东夏居然率先放弃了原本重铸的主张,转而向天国计划表露出支持的态度。
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罗马便遵循先皇之遗命,同样表达了支持。紧接着是俄联和美洲、埃及……最后,反应总是慢一拍的天竺也表达了赞同。
一日之间,六大谱系便已经全部梭哈!
此起彼伏的风波所带来的狂澜已经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难以反应过来。大家知道你们在沉默着憋个大的,却没想到他妈的这么大。
疯了吗!
家大业大的六大谱系,竟然率先在天国计划上压下了全部的身家,以至于,原本无比坚定的反对派们都有所动摇了起来。
就好像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对手一样,为了反对天国计划的实施,诸多反对者们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拿着放大镜对天国计划的每个瑕疵进行了指摘和抨击。
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清楚,那样的前景究竟有多么的广阔……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赌博。
要么全胜,要么全输。
可当越来越多的人去相信胜利的可能,这一份信心便会感染更多的旁观者和犹豫者,令他们鼓起勇气,做出最后的决断……
喧嚣的会场之外,旧市政厅前面的广场上,一群灰色的鸽子惊起。羽翼的影子掠过了老人的白发。
玄鸟坐在长椅上,怔怔出神。
“把炮点了之后,就跑到这边而来喂鸽子了?”羽蛇坐在了他旁边,咧嘴一笑:“这里可是网红景点呢,要不要我帮你拍照打个卡?”
“已经拍过了,来伦敦第二天就被家里的小孩儿拽过来玩了,还比了心。”
玄鸟伤脑筋的叹了口气,“养鸽子养到自己都快变成鸽子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外面的。”
羽蛇笑容越发戏谑:“我看她喜欢的可不只是外面的鸽子。”
玄鸟瞥了这家伙一眼,“酸味儿太重了,收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