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我早就知道了。你难道不就是想要我去?”像是觉得好笑,穆离鸦呵了声,“你和这素姑,还真是两个妙人。一个想要我去,一个不想要我去。”
“你都看出来了啊。你这还病着,就……缓两天?”反正都被看出来了,何尧干脆自暴自弃,“缓两天,等素姑给你把病瞧好了再去?”
“我的病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更何况我能等,别的事情不能等。”
见劝不住他,何尧急得脑门都要冒汗,“你这是图什么?”
这大胡子大约是真的为他好。穆离鸦敛了那带着几分讥讽的笑,缓声道,“因为我有无论如何都要知道的事情,所以决不能半途而废。”
那些死了的人会在某处注视着他,他可以等,可以徐徐图之,唯独不可半途而废,哪怕死了都不可以。
否则他真的没脸去见他们了。
……
邙山险陡不是说的,在山腰看着不算远的距离,等到真的走起来就仿佛看不见尽头般冗长。
这条上山的路是宝庆寺的僧人和香客们一同筹钱修建的,后来寺里出了事,再没人到山中去就渐渐地荒废了,被枯枝落叶和交错的藤蔓覆盖。
薛止走在前头开路,走到中途忽然停下来对后头的人说,“上来。”他放低肩膀,“我背你上去。”
“不了。”面色有些苍白的穆离鸦婉拒了他的好意,“我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被拒绝了薛止没有再坚持,“有人和我说,如果想要知道真相,就要到天京去。在那里,有我要知道的一切东西,其中也包括我的身世。”
穆离鸦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是吗?也有人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若非如此,他们就不会踏上这趟凶险的旅途,只为了到那遥远的天京去。
“他还叫我哥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也有兄弟家人吗?”薛止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我对着他,并不觉得自己和他之间有善缘。”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知道他所说的那些真相究竟是什么,我又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他、还有你的父亲花那么多的功夫。”
等他们终于到山顶已过了中午。穆离鸦他们走近,这宝庆寺掩映在茂密的林木间,跟废墟几乎没什么两样。
废弃的寺庙院墙塌了一小半,匾额上宝庆寺几个字早就模糊不清,看得出自那场惨剧以后就再无人修缮。
穆离鸦简单检查了一番,就伸手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进去吧。”
经过十数年的风吹雨淋,这寺里已经看不出当日血流成河的惨状,可那股萧索的死气还是透了出来。
莲池里半点活物都没有,更不要提僧人做功课和吃住的厢房。穿过的寂静佛堂,穆离鸦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感觉到了吗?看来我们来晚了。”
这宝庆寺不大,从正门进去,直直地穿过三道门,就到了后院,在更加开阔空旷的后院里,很容易就能够看到那座高约七层的深色六角佛塔。
叮铃铃。明明没有风吹过,穆离鸦还是听见了那塔顶风铃发出的清脆声响,每一声都好比催命,听得人心口绞痛,血气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