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鸦身子蓦地僵住,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没有得到回应的薛止听到咳嗽声登时转过身来,看到地上还闪着暗红色光芒的余烬。
“怎么回事?”
穆离鸦咳得难受,过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等一会,不要靠近,可能是这里灰尘太大,我有些受不住。”
“是这样吗?”
“你难道信不过我吗?真的,只是灰尘。”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薛止生怕自己带起更多的灰尘使他咳得更厉害,只能按捺起性子继续翻找与十二年前那起水利工程有关的卷宗,想要能够找到那些江底石佣的真相。
等到薛止那边听不到动静了,穆离鸦这才松开手。
哪怕真龙用自己的泪水替他缓解了毒性的蔓延,可那蛇毒还在他的身体里。
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光火,光洁如玉的掌心一片漆黑的淤血,其间还隐约可见凝固的血块,一如他慢慢衰败下去的身体。
又是一日破晓,伏龙县清江渡口夜色稍褪,淡色的迤逦云霞拖得长长的,隐约可见底部初透的一抹赤红。
夜间汛流汹涌,到了白日稍稍减缓,可这初冬的清寒加之潮湿,靠得越近就越加刺骨。
也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落在有些人眼里却不外乎人间仙境:没有了那整日整夜紧锁江面的诡谲白雾,没有凶恶的罗刹传闻,他们便别无所求。
渡口附近三条胡同那家鲜汤馄饨铺子照常开着,还是老样子一日只做五更梆子后一个时辰的生意,晚了多一碗都不卖。
“店家,来两碗鲜汤馄饨。”
穆离鸦和薛止翩然而至,在其他人的眼神中静静地排队要了两碗馄饨。
胡老汉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老顽固模样,只是在穆离鸦要将碎银放进那油腻腻的破碗时陡然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不你钱,老汉不你钱。”
看穆离鸦还一副坚持要给钱的样子,胡老汉竟然是要发怒,“老汉你钱没良心!不得好死!”
“那就算了。”穆离鸦垂下眼,将手中碎银重新揣进怀里,“某先谢过老人家。”
他们在那口大锅前等了一小会,等胡老汉用那双颤颤巍巍的手给他们捞煮好的馄饨,等拿到手里,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馄饨堆得都要冒尖,哪里是上次看过的一碗十个的分量。
“你多吃些。”胡老汉生硬地说,“脸色不好,看大夫。”
他二人端着馄饨碗,随便找了处地方坐着,和那些船夫一同用饭。
和上一次造访不同,这次穆离鸦和薛止皆做好了吃那半生不熟还混着泥沙的夹生馄饨的准备,可入口以后结果还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菜肉馄饨馅味道说不上多好也不至于寡淡腥膻,汤头是用大骨炖出来的鲜汤,更没有混入泥沙,总之他们从未想过能在这胡氏鲜汤馄饨铺子里尝过的味道。
看出他的疑惑,旁边一个船夫打扮的男人善意地提点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