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血糊住,视线摇晃而模糊,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你倒是有点资质。”那个人一只手就能将他拎起来。
他喘着气,努力睁开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被对方手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好奇这个吗?”那个人无所谓地摸了摸手背的圆形伤疤,笑道,“告诉你也没关系,这是……”
所有的东西都和眼前的景象重叠起来。
那圆形伤疤的中心,赫然是一朵绽放的莲花。
薛止还记得,六岁那年他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早晨醒来的。
他已经醒了,可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迟迟不肯睁开眼睛,只是静静地躺着。
当时的穆家当家也就是穆离鸦的父亲,穆弈煊坐在他的床边,早已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我知道你今天会醒,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他茫然而顺从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位年轻而俊秀的黑衣公子,神态冷若冰霜,看起来最多只有弱冠年纪。
黑衣滚了层红边,衬得他的皮肤愈发冷白,就像一整块通透的玉石,十多年间这位穆家当家人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半点都没有衰老过。
“记得自己的名字吗?”和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不同,穆弈煊说出的话语是温柔平和的。
他想说话,但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光是发出点气声都能尝到铁锈般的腥甜。
微热的药茶被一点点送进了他喉咙,穆弈煊托着他的后脑,再度缓慢地将他放平在枕头上。
“慢慢想,知道就点头,不知道就摇头,我不会逼迫你。”
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不知怎的,他就是跟这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较起劲来。
兴许是勾动了某些情绪,他的呼吸变得十分粗糙,手指无意识地抽动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意识到自己可能找不到,他的心中涌现出狂暴的愤怒
“静心。”
穆弈煊的手指很冰,冰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将一样沉甸甸的东西塞了过来,他摸到它的一瞬间心中所有的杂念陡然沉淀下来。
长大了一些他才知道,这是因为他身体不属于他的那些魂魄在呼唤自己的半身。有时他自己都不清楚,他这样还能不能算是人。
穆弈煊看他的眼神带着点说不出的怜悯与悲哀,清凌凌的,如碎掉的一池浮冰,“你姓薛,单名一个止字,是我一位旧友的儿子。好了,你再休息一会吧,过些时我让人把药给你送来。”
他又睡了一整个夏天和大半个秋天才慢慢能够下床。
“你的父母都被人杀了,我去的时候只救到了你,你就在这里生活吧。”
穆弈煊常年住在山上的剑庐,一个季度最多回来一到两次,可不论他在或是不在,穆家其他人都不曾苛待他。
他混混沌沌地长大,按照穆弈煊的要求整日抄写经书,说是这样对他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