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个他,“有个傻子知道我因为字写得太丑被罚,表面上什么都不说,背地里托阿香捎了一沓字帖过来,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倒好,直接把我赶出去了。”
“我这字就是仿着他的学的。”
趁着太阳落山前的最后这段时间,他一连写了数十张,都是女子的闺名和生辰八字。
“我念不来佛经。”他按着额角有些苦恼的样子,“要不要你来?”问的是从小抄经书长大的薛止。
薛止没有接他的话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给予。
“罢了罢了,我本来就舍不得。”
超度怨灵本是和尚道士的活,轮到他一个铸剑打铁的来做,怎么想都不伦不类,可他不但做了还做得有模有样。
他将那沓写着姓名生辰的纸一张张叠成乌蓬小船,放入河水中,任凭小纸船顺流直下。
“还不走么?再不走地府门就关上了,真的要做无人供奉的孤魂野鬼了。”见到一条纸船盘桓了半天不肯动,他颇有些无可奈何地说。
纸船入了水,上头倏地多了一蓬红色的光火,就像是周氏宗祠中那些邪影衣裙的颜色,一闪一闪的,浸没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周门杨氏,周门吕氏,周门王氏……这数不清的名字都是他在那个“胎儿”里听来的,她们化作了邪物,魂魄都被束缚在那阴森森的祠堂内不得超生,直到此刻,终于能够进到轮回之中。
初秋的夜晚多了几分清寒,放完纸船,穆离鸦直起腰,再度坐回石头上。
“快要盂兰盆节了吧。”
他的手边竟然还摆着一条纸船,只是上头空荡荡的,一个字都没写。
每年七月十五是鬼节,阴曹地府大门洞开,活着的人借河灯与死去的亲人朋友寄往思念。
“你不好奇我要做什么吗?”
穆离鸦再度取出那差不多要完工的木雕,借着河水上泛起的幽暗光芒,继续雕刻起来。
整条河都是瑟瑟灯火,如果忽略掉背后的一桩桩惨案,兴许算得上良辰美景。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
薛止的声音很低,“你明明……”你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取水的都在下游,这上游无比安静,只闻虫鸣与风声。
“除了救你我还有什么选择?”穆离鸦短促地笑了下,却不是因为喜悦或是欢愉,“我救不了自己,只能救你,或者说救了你才能救我自己。”
他手中刻刀一偏,在手指上划了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血珠滴到木雕上,竟然被完全吸了进去。
不过这样也好,这木雕少女已完成,正好省去了最后的步骤。
“我……”薛止还想说什么就被他打断。
“来说些正事吧。”穆离鸦甩了甩手,将完工的木雕放在了那最后一条纸船上,“接下来不会这样轻松了。我们可能会受伤,甚至会死,因为那一位已知道了,知道有人在坏她的事。”
这一次他们完全是占了对面无所知觉的便宜,可周家宗祠的大阵被这样毁坏了,远处的那一位定然不可能无知无觉。
他们既然开了个头,就再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回头就是死,他们都知道的。
“还剩下几处?”薛止不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明白这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穆离鸦比了个数字。“六处,第六处是天京的护国寺,我只能算到这里了。”他专注地将盛着木雕的纸船推入河中,纸船吃水虽深却没沉没,“剩下的四处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不过总是在一条龙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