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一恍惚，哪吒竟愣起神儿来，直到被身边的李天王大喝一声，才有所反应，

“李哪吒！叫你为何不应！”

“哪吒乃莲藕化形，天生地养。哪吒没有姓氏，哪吒便是哪吒。”下意识的回顶过去，哪吒自己也有些惊讶，怎地说出这些话来？

“哼，孽子，还不速速迎敌？”李天王竟也不怒，语气冷漠且平淡。

哪吒终于回想起来自己是在战场上，扭头看了看天穹之上依旧在急速扩张的星空裂缝，疑惑更甚，自己竟是在战斗中走神了？

蓦的，竟有一股无名火起，哪吒没有去战斗，反倒是回怼了李天王，“老匹夫，你这摆明了要我送死！”

“那又如何？我要你死，你就是要死！”李靖倒是大发雷霆，竟搬出一套凡间伦理当做说辞。

哪吒闻言更是恼怒，可又转念一想，这些年来四处征战，玉帝老儿丝毫没把自己当人看，这李靖一定也是得了玉帝老儿的授意，便是让自己死在这里，也要堵死域外那些疯子的最后希望。

“这是玉帝老儿的安排？你倒是个忠实的走狗，可是一条老狗，又怎配当爹！”

哪吒说着说着，自己当年建庙封神一事就在脑海里打转儿，当时这李天王不知中了那般邪，竟发疯一般毁去了他的泥胎神像，导致他只得莲藕莲花之身转世，走了肉身成圣一路。

哪吒想着过往种种，越发觉得心中气闷，扭头看了看星空裂缝中若隐若现的一道道身影，又扭头看了看依旧满脸冷漠的李靖。想着不若趁此机会了结这烦人的种种因果，带着李靖与那些域外邪魔同归于尽算了。

心下倒是一横，竟提起那紫焰尖枪直直地朝李靖刺去，想要将他逼往星空裂缝附近。可这李靖先是一惊，随后竟没做什么动作，不闪不避，就任着哪吒一枪捅穿他的胸膛。

“你…你为何不做抵抗。”李靖的反应惊呆了哪吒。

“你既做出这决定，也没打算继续活下去了。我还是了解你的，这方天地的生灵只有你能救的。”

李靖倒是一脸慈祥的看着哪吒，这时候他倒不像一个手握大权的神仙将领，更像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这是原因？”哪吒惊诧。

“你也知道你不是哪吒吧。”这可一下子把“哪吒”震住了，“哪吒”整个人都开始恍惚了起来，还没等“哪吒”再清醒一些，李靖就又开口了，

“你被强行塞入记忆，日日挣脱不了哪吒的束缚，他们让你背负太多。”

说着，抬起了手中宝塔，没有去稳定自己的伤势，反而托举在了“哪吒”头顶，宝塔倏地迸发出耀眼的金光，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哪吒”根本来不及反应，源自灵魂痛苦让他紧闭双眼跪地颤栗。但不过盏茶功夫，“哪吒”又站了起来，睁开了双眼，疑惑地看着李靖。

与往常哪吒空洞地只有战斗欲的眼神不同，现在看着李靖的一双眼睛不仅充满灵性，对视稍许还有清凉之意顿生。

他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为哪吒了，他本是哪吒莲藕身自带的意识，他本是乾元山上一株肆意生长的莲藕，他本是天生仙灵，奈何命中有劫，吸取日精月华千百年，终为他人嫁衣裳。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道。

“我只想哪吒还是哪吒。”李靖答。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听不懂。”

“我日日夜夜在想，那泥塑成神的哪吒还是哪吒吗？那莲藕化形的哪吒还是哪吒吗？哪吒的三魂七魄都已经散了，就算是圣人也找不回真正的他！”

“这么多年来苟活于世，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无奈。甚至因这宝塔，对一个像是哪吒的人好点儿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神明们把他当做工具，我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工具！”

“当年封神劫起，侥幸保得金吒木吒平安，对于哪吒却无能为力，实乃李某人毕生之遗憾。”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了，张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