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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倾盆大雨。
凤镜夜自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看着窗外倾盆的大雨沉默着出神。一个响雷将他从深思中惊醒,暗沉的积雨云压低了东京高广的天空,天地间仿佛回到混沌时期,黑色的一片,像是一幅豪阔的泼墨画。白色的闪电划破天际,炸响惊动了一向沉静的男子,墨色的凤眸里深沉莫测。
这样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一向是景颐最怕的。
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手中的钢笔,凤镜夜再次将视线投到窗外,一瞬不瞬地看着被雨水冲刷着的玻璃墙。
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
“喂?”凤镜夜接起电话,声音一贯的清润沉稳。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凤镜夜握着手机的手指忽然用力,指节几乎卡白。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莫名的压抑,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沉默了下来,不敢发出声音。
“……我知道了。”不等对面的反应,凤镜夜挂掉电话,看着手中的镶钻的手机,忽然不再抑制自己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零件散落了一地。
景颐……不在家。
这不是第一次了,这段时间以来,景颐会经常独自一人出门去。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不愿干涉景颐的自由,所以即使是派去保护她的人,也被仔细吩咐不许干涉景颐的。
唯一知道的,是景颐定期会去东京的一所私人公寓。
每个星期一次,风雨无阻。
凤镜夜摘下眼镜,狠狠地将桌上所有的东西统统扫落地面,乒乒乓乓的落满一地,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门外的中村助理。
中村助理连忙打开门探进身:“总裁!您怎么……”
“滚出去!”毫不掩饰的愤怒和伤痛充斥着平日里清润沉稳的嗓音,中村助理几乎被他吓坏了,立刻道歉出门。
关上门的一瞬间,中村看到了满地散落的文件和摔坏的笔记本电脑,以及一地狼藉间好像被狠狠伤害的兽一般的凤镜夜。
暗沉的房间里,凤镜夜墨色的眼睛却闪着兵刃一样凛冽的寒光,可无论谁也无法忽视掉,那看似锋利无匹的锋芒中,一抹令人心酸的惧怕和凄伤。
这是……怎么了?中村助理皱起眉,轻轻的和上门。
他担任凤镜夜的私人助理已经4年了,这个年轻的俊秀男人拥有令人不敢置信的强大自制力和掌控力,无论再怎样险峻的局势,也总是看到他闲庭信步一般悠然的姿态。
无数惊险的局势被他似笑非笑的轻易解决,几乎让人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能令这个男人为之色变的事情,什么事情都可以被轻易的巧手化解。
可是现在,那个万事在心的凤镜夜,那个举重若轻的凤镜夜,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凤镜夜,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变成这般模样?
脑中闪过一抹明丽的银灰色,中村心中一凛,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揣测上司的家务事,赶忙甩甩头,极力忽视心中不详的预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埋头工作。
滂沱大雨中,一辆并不醒目的黑色轿车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和精致豪阔的庭院,停在一幢别墅前。
景颐走下车,恰巧一道惊雷闪过,白色的光电照亮了一切,却在深静的树林深处增添出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景颐心底毛毛的,飞快的瞄了一眼四周,裹紧身上白色的皮草披肩,快步走进房子。
镜夜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可是,房子里却这么黑,一点灯光也没有……
又一道炸雷,景颐浑身都被吓得轻轻一抖,慌乱的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吱呀。
只是轻轻一碰,门就已经开了。
有人?景颐顿住,脑子里蹦出来的可能性让她有一种全身的汗毛都要炸开的感觉。忽然想起,这是他们的家,这个庄园是凤镜夜准备多时的产业,虽然平日里并不出现,可是她知道,看似宁静的树林和庭院里,隐藏着多少暗中保护的人和哨卡。
那些只忠于凤镜夜一个人的力量,是属于凤镜夜的私人武装,完全不输于凤家黑玉大军的绝对力量,甘愿牺牲一切为这个双黑的年轻男人扫除一切障碍。
而这个庄园,住着凤镜夜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这样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任何陌生人接近这里方圆五十里?
那就是镜夜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景颐放下心来推开门,慢慢走进宽敞的一楼会客厅,轻轻的脚步声被周围的寂静扩大数倍,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也显出几分可怖。
景颐越走越快,几乎要跑起来,心底慢慢涌上的害怕让她想立刻看到那个令她心安的人。
“镜夜?你在哪?”奔跑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响,景颐打开每一道门,点亮每一盏灯,想要用明亮来驱走恐惧和不安。
没有用,冰冷的日光灯不能给她温暖,只能让她更加渴望那个温暖精壮的怀抱。
终于在御铭的房间里,景颐找到了独自坐在那里的凤镜夜。
灯光亮起,整个房间的黑暗被驱散。
凤镜夜垂头坐在那里,高挑的身影深深地陷在白色的真皮沙发里,墨色的发丝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神色。
黑色的丝质衬衫和长裤,勾勒出完美的身体线条,他那样慵懒地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像是一只豹,看似纤细的身影却蕴含着绝对的力量。
他抱着她们的孩子沉默地坐在那里,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她的呼唤。尚且年幼的凤御铭迷迷糊糊地靠在他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爸爸的衣袖,给这粉雕玉琢的孩子添上几分令人心疼的不安和脆弱。
“镜夜……”景颐有些怕,凤镜夜的这种状态太令人心惊,他只是坐在那里,却令人发自内心的恐惧着,浑身都散发着令人心惊的气息。
她有些不敢接近。
凤镜夜慢慢抬起头,景颐不知道为什么几乎要抑制不住颤抖,这个男人在这一刻,实在是让人从心底里觉得危险。
“呐,景颐,为什么把御铭一个人留在家里?这样的雷雨,小孩子会怕的吧?”凤镜夜轻轻地问道,发丝垂下来,在光下打出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楚神色。
“抱歉,我有点事情出去了,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下雨。”景颐有些怯怯地答道,忽略心底强烈的不安,满心都只有凤镜夜怀里睡得并不安稳的御铭。
“镜夜特意赶回来,是因为担心御铭吗?御铭有没有吓着?”景颐很想奔过去,可是却莫名的并不敢接近还未抬头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