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没有怪你,不会恨你,不想忘记你。
妈妈,我依然爱你。
妈妈,我很想你……
金发璀璨的高挑少年弯□,钢琴家一般漂亮干净的手指攥紧了自己的衣襟,发丝垂下,遮住了凤镜夜看向他的视线。
景颐看到他不堪疼痛一般弓起身体,泪流满面,却还是在努力微笑。那么用力,像是要穿越这遥远的空间隔阂,笑给那个最牵挂的人,让她安心,让她快乐。
景颐忽然就想起幸村精市手术前,须王环告诉过她的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妈妈喜欢我的笑容,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哭了。”
“我要她因为我的笑容而幸福。”
景颐转过身,再不忍心看那个拼了命也要微笑的少年。
这种时候,连看着他流泪,都是一种残忍。
“谢谢你,景颐。这就是给我的礼物?哈,我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妈妈的消息了,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
“我要先回去了,明天见。”
金发的少年是笑着离开的,伤害像是水流,在他身上划过透明的痕迹。被那阳光般的笑靥蒸发了曾经存在的轨迹,看不到半点遗留,好像从未存在过。
当他微笑的时候,整个世界都美好的不可思议。
景颐久久的沉默,直到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凤镜夜从背后紧紧地搂住她,将她带到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抚摸她的头发沉默着没有说话。
景颐抓住他的手臂,默然望着即将沉入地底的夕阳。
和那一天很像。
如血残阳,将庭院中的一切染透了凄艳的色彩,欢快流动着的溪水旁边,玫瑰摇曳出令人心痛的鲜红。
尊贵美丽的贵妇人谈起自己的儿子,泪流满面。
“环,环,我的孩子……上帝,我的主……请求你,让他忘记我,不要再记得我……”
“……为什么,要让他忘记你?”
“我已经那样深的伤害了我的孩子,与其要他在以后每次想起我的时候都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我宁可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消失!”
“可是夫人,环也很思念你,你可以去看他的。我会帮你,绝对不会被须王家发现。”
“不,我没有资格见他。”缓慢坚定地摇头,凯瑟琳·威廉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已经选择了放弃这条最绝望的道路,没有资格再去毁掉他的前程。”
“那你们就这么互相思念却永不相见?”
凯瑟琳沉默下来,失神地抚摸着一直不离手的一本旧乐谱,神色忽悲忽喜。景颐就坐在她对面,看着这个本应得到幸福的女人空握着手中的回忆,近乎疯狂的悲伤。
当爱已成往事,所有醉人的甜美记忆都会化为见血封喉的毒,在冰冷的刃上泛着微蓝的光。
“呐,镜夜哥哥,我不明白……”
“什么?”凤镜夜低头亲吻她的发,温存怜惜。
“他们明明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为什么还要分开呢?明明可以拥抱幸福,为什么还要徒留悲伤?”景颐窝在他怀里,手指微微蜷缩,搭在他胸前。目光迷茫而又透着彻骨的伤感,她真的想不明白。
凤镜夜顿了一下,铺天盖地的心疼涌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明白他的女孩在疑惑什么。
景颐没有妈妈,她的出生是一命换一命,母亲的死亡是她生存下来的先决条件。她的父亲甚至以此为借口遗弃她整整十年,不闻不问。
当她看到须王环和母亲分开,她开始疑惑,开始愤怒,为他们的不争,为他们的认命。
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团聚却要亲手将对方推得远远?
为什么,那么深刻的爱着却要选择放弃,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须王环和他母亲的故事曾经让景颐非常憧憬,她甚至将自己代入进去,想象着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她们会不会也是这样——亲密无间,彼此深爱。不需要奢华富贵,不需要高高在上,只要紧握双手相依为命,就可以听到整个世界的花开。
可是现在曲终人散,她傻傻地站在悲剧结尾的舞台上,茫然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可怕的不是曾经拥有却生生失去,而是根本没有得到的机会。
抱紧她,凤镜夜只能紧挨她的额角温柔地厮磨,轻啄她的唇角,一遍又一遍的安抚她。
“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
“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我发誓。”
“相信我景颐,求你。”
景颐闭上眼睛,躺在他怀里,右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恩,我相信。”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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