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此起彼伏的哨声应答,不断便有身着便服的安塞营兵士迅速向吴为身边靠拢过来,他们都是短褐网巾之类最寻常不过的市井打扮,夹杂在人群中再是平常不过,若非军哨聚兵,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些人的存在!
只见他们奋力挤开闪避拥挤的人群,动作甚是灵活,看起来适才那般混乱似乎也未给他们造成太大的麻烦!刚刚挤出了人群,看见吴为不假思索就是单膝跪地行一个军礼,然后便各组部伍,大声报名列队!
哨声聚兵的速度实在惊人,短短时间召集的兵士便达到了二十多名,已然是今天给假入城兵士的一小半了,而这都是在一片混乱之中完成的,安塞营的训练有素这个时候便是显露无遗!
虽然成军不到一年,但凭着超出边军标准数倍的操练强度,加上迭经苦战,杀败数万流贼,全营上下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种从血火淬炼出来的精悍气质,便是此刻三三两两混迹于人群之中,只要听得熟悉的军哨声响起,也是立时便恢复了jūn_rén的本色,挺身而出!
正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看到身边聚拢过来的兵士越来越多,人群也在那祥符典史竭力操持下渐次疏散,吴为心下稍安,立刻便指挥众人立即开展后续救援行动,别人不知道踩踏事件的厉害,他可是知道的,此时便是与时间赛跑了,能多救得一人便是一人,若等到人群散尽再行施救,还不知要多死伤多少人!
一部分人奉命寻找倒地民众,并将其从人群中拖出。抬至路旁人流较稀疏处安置,另一部分人则立即拿着搜集来的绳索竹竿等物,往河边疾冲救援溺水者!
此时随着人群渐次向北散去,刚才的拥挤场面稍为改善,福王世子一行也顺势和人流一道向北下得桥来。少了这些堵路的车驾。桥面道路顿时豁然开朗。虽然南边仍有大量人流往北涌来,但与适才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再加上安塞众人都是精壮汉子,力大心齐,相互间配合娴熟,很快便从人群中拖送出来十几位受伤民众!
得救之人。有些所受踩踏不重的,进行简单检查处理后便自行离去,或是暂时安置一旁歇息,若有骨折内伤之类的行走不便,便告知与那典史处置,催促其赶紧调集医师人手前来诊治。那祥符典史已是乱了方寸。对吴为所言无不听从,但只唯唯而已。
随着救援行动进行,不停还有新的伤者加入进来,这批新伤者是从踩踏重灾区救出来的,受伤颇重,已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有好几人甚至抬出来时已是没了呼吸,虽经安塞营军士竭力救治,仍是有数名老人和女子受伤过重,已是无力回天。
缘河救援小队则是使用绳索、竹竿之类对落水者施救,但汴河河面虽不甚宽,两岸间也有七八丈距离,限于绳索竹竿长度有限,对于离岸较远,靠近对岸的落水者那是万万无能为力了。虽然桥面兀自拥挤不堪,但几名军士咬牙逆着人流互相扶持着艰难而进。竟是硬生生挤到了对岸!
此时是农历二三月之交,正是春寒料峭之时,白昼里用冷水洗漱都激得受不得,何况整个人都浸在水中?落水之人都快冻得木了,有那健壮些的。犹能自行抓住救命绳索竹竿等物,奋力攀爬上岸,却仍有五六人在水中载浮载沉,险象环生,一望可知都是老弱妇孺之类。吴为属下都是西北汉子,陆上谁也不惧,却无一个会水性的,不禁面面相觑。
吴为这时也看见了这边情形,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便准备亲自下水救人。刚脱了外衣就被迎面的寒风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老黄快步凑过来,大声道:“大人不可!”之见他从衣襟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来,道:“水下情形不明,大人万金之躯,岂可轻掷?且这沿河民居甚多,定然有人识得水性。”
看见老黄手中的布袋,吴为突然间福至心灵,不禁暗骂了自己一句太笨,现在又不是争当见义勇为好青年的时候,现场这么多人,凭什么偏偏要老子下水,上次是因为救自家媳妇,现在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河南老乡可是犯不着,没得受凉感冒一命呜呼,美貌媳妇便宜了别人。连忙将衣裳穿好,将领口扎得紧紧的。
当然,水可以不亲自下,人是肯定要救的,吴为命老黄将身上银子尽数拿出,高举在手,向四周大声喊道:“有下水救人者,赏银五两,救起一人者,另赏银五两!”
话音未落,岸边便响起一片“噗通”入水之声,却是脱衣赤膊跳下去了七八个本地壮棒汉子,七手八脚须臾间便将落水之人尽皆捞起,连已然没顶沉入水中或是随水流漂远的也不例外。草草放置一旁后便争先恐后到吴为面前领功,言语中还在不停争执功劳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