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叫化子衣着破烂,托着破碗沿途乞讨,有些疏懒的,便躺在墙角打盹,但却睡得挺不专心,时不时便抬眸往一家富户侧门巴巴地望着,像是等着什么。
待巳时正,门一开,几名高矮不一的长工抬着几个木桶出来,步下台阶,才搁下木桶,原先拖碗乞讨的,睡着的叫化子纷纷跳起,一拥而上!
家丁们持着扁担吆喝着:「慢点!别抢!撒了谁来清!别徒增咱们的工作!」
但叫化子饿了许久,就待今日这一餐,哪听得下斥喝,争先恐后推挤抢食木桶里的包子、稀粥,连桶内未动过便扔弃的菜饭都不放过。整条后巷被他们挤得水泄不通。有些抢得食粮的就地或蹲或坐在cha0sh的地板上吃了起来。
家丁们望着这群叫化子争先恐后像饿si鬼般抢食,眼神轻蔑,若不是主子吩咐,不可糟蹋食粮,才白白便宜了这群叫化子。
这群叫化子皆是从一年前开始零星涌入筑邛镇的流民,没有h籍。里正、乡耆担忧的只有筑邛镇因天高皇帝远,人口不够多,没有设保甲局,要帮这些流民就地设户入白籍也难。况且,招来这些流民问发生何事,这些流民们多半眼神闪烁,不是托辞久旱饥荒,再不就是土匪打劫。
里正看他们不愿吐露实话,一脸无奈。总不能放任这群人不管吧?若是流民越来越多,出了乱子,他这里正乌纱帽要还是不要?他刚领皇命到此镇上任不到两年,还得在这儿待上三年多才能调走哩!
于是鞠躬哈腰,拜托镇里几个富农户、商铺老板雇用这群流民,就当是做善事,也免于流民们饥寒交迫而亡,连累得他们这些领着微薄俸禄的地方官自掏腰包帮忙收尸。
筑邛镇商铺富户也不是小气鬼,原是满口答应,但流民们个个说话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彷佛有不可告人之事。商铺见这情况,心里有所顾忌,家贼难防,不愿雇用流民。富农也仅能提供农忙时的兼差打杂,不愿长聘。
即便里正和乡耆说破了嘴,也不敢聘雇他们。里正领官家口粮,也是个外地人。而筑邛镇说大不大,但也村头村尾的破事多,事多如麻,杂七杂八的事,还仰赖地方仕绅相挺,得罪不起乡绅,只好放弃聘雇之事。流民在筑邛镇久了便只能乞讨为生,si了就拖出镇外那处靠翼望山边的林子里草草埋了。
而这家愿意接济流民的富户正是在筑邛镇落脚的第一户人家。y姓。听说先祖当官,致仕来此养老,便垦荒辟了良田,在此落户。传了几代,挺受筑邛人敬重。唯一古怪的是,自上一任老爷子六十年前过世后,再也没人见过家主。只见过一名年约四旬的总管吆喝家丁,统筹这座五开间四进的院落,专卖逸品古玩及珍稀药材。
里正刚上任时对这家富户挺好奇,私下打听,探不出富户家底,心里更为狐疑。就算筑邛镇有几个钱,较之京城或几个商业大城,规模恁小,做不了大买卖,怎能营生,又怎能如此豪奢接济流民?偏偏几次登门拜访,老总管说现任的家主t弱多病,不便见客。里正半信半疑又暗中观察一阵子,果真见到y家经常有术士打扮的人进出y家,这些施舍的餐饭都是每逢初一十五的法会余下。
而筑邛人多数都受过上任家主恩惠,即便街坊邻居心里虽有些不愿y家在后巷接济这些叫化子,但思及要是叫化子因饥饿难耐行j鸣狗盗之事,反而难办,于是睁只眼、闭只眼默默吞忍。里正想要打探也是徒劳无功,只能作罢。
桑门一身白衣面se清冷由巷头撑着油纸伞走了过来,毫不在乎路过众人对他投以打量眼神与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