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拧眉,“那怎么办,你们不肯就这么算了吧?”
“自然,义父盘算等大哥身上大好再打官司,可我等不及。乞儿头见府尹偏听,大哥伤重难活,自以为高枕无忧,退堂后便来挑衅。那阵子大哥不好挪动送回翠水村,暂住城里医馆,他病情正危急,乞儿头带人在外嘈闹生事。”
原婉然感觉赵野抚在自己背上的手一下攒握成拳,又听他说:“过一日,杜英生报信,说乞儿头要打黑擂台。”
“黑擂台?”
“赌坊生意的一种,”赵野解释:“报名者按年纪分,同龄者捉对比武,供赌客投注。它不同于一般擂台,黑擂台双方打斗不拘手段,死一人算完。活下来的人能领到丰厚头。”
原婉然大惑不解,“拿到丰厚头有什么用?苦主家里告到衙门,他杀人要偿命的。”
“我们上台前签生死状,无论谁生谁死,两不追究。”
原婉然聆听,突然意识赵野提及“签生死状”用上“我们”一词。她推开他看着,“相公,你上过黑擂台?”
赵野揽住她的腰,“我找乞儿头对打。”
“你,”原婉然眼圈一红,忍不住拍他肩头一记,“万一有个闪失,你……”
“没事,”赵野一手捧住她的脸,温声道:“我这不是好端端在跟前吗?”
“下次不能再胡来,不,不对,没有下次。”原婉然叮嘱。
“好,我听的。”赵野依回她怀里,揽住人轻晃。
原婉然心有余悸,勾住丈夫颈子,偏着脸在他头顶蹭了蹭。突然念头一转,既然黑擂台死一人算完,乞儿头必是死的那个。
原来赵野杀人指的是这椿事,原婉然忙问:“相公,签了生死状便不必问罪吗?”
眼下看来是如此,按法理杀人偿命,赵野犯过事却原名原姓活在京城原地,不像担心官府追究的样子。然而她得盘问到底才能放心。
“未必,”赵野却答道:“本朝律法没生死状一说,只是民间约定俗成,大家习于遵守。官府那里一般不干涉,但存心深究,一样有入罪的道理,毕竟生死状于法无据。”
原婉然心一沉,“那你……”
“别怕,历任府尹没一个管过黑擂台。他们平日没少各家赌坊的孝敬,除开他们,府衙里排得上号的人都受过赌坊贿赂。纵然有人不贪钱,法办了黑擂台比武者,势必连黑擂台一块儿查禁,这门生意进项惊人,赌坊非常看重,谁敢坏事,谁捅马蜂窝。”
既然赵野能全身而退,原婉然如释重负,静静抱着丈夫。不一会儿,她不期然想到黑擂台让同龄人比武厮杀,而赵野叫起乞儿头那帮乞儿,前头冠了个“小”字。
“相公,那年你几岁?”
“十二三岁吧。”
原婉然变了颜色,“怎么、怎么能让小孩子互相残杀?赌坊跟赌客,那些人自家没儿女吗?”
赵野淡淡道:“别人的孩子死不完。”
赌坊甚至担心小孩子狠不下心厮杀,将使赛事失于刺激,便定下半个时辰的比武时限。过了时限,倘若双方未分出胜负,便称“平局”,取消比赛,放打手进去“拾”比武者。
很多孩子到末了不能不拼个你死我活,但甫出场时,大多下手会留几分余地。
正因如此,那日他和乞儿头对打,场内一众赌客乐坏了。
他跟乞儿头冤家相遇,格外眼红,两人上场便斗鸡一样你来我往,拳拳到肉,彼此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当他按倒乞儿头,较量看似胜负在即,赌客们嘶吼喝采,喊声沸天。
“揍,往死里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