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家,用花儿粉儿好衣衫打扮打扮,不好吗?”
“不喜欢。”
“也没上如意楼听戏吧?”
“没空。”
“大半时候都待在家里?”
“嗯。”
原婉然轻声细语,回话一次却比一次简短,赵野情知她心里委屈不愿多言,便一半为逗她说话,一半出于好奇,问道:“大哥那里自不必说,我也寄了军饷回家,那些钱用到哪儿了,日子过得这般清苦?”
“哪儿也没用,全存下。”事关银钱,是大题目,原婉然不再惜字如金。她想了想,改口道:“用了你大哥一些钱。”
“大哥的军饷沾了蜜,只花他的,不花我的?”
原婉然生怕赵野一个不高兴挑刺,立刻解释:“去年大雨,刮飞了屋瓦,修缮开销大,才动用你大哥的钱。”
“换言之,我们兄弟俩的军饷不动,单靠田租过日子?”
“不,大半田租我也存了下来。”
赵野真奇了,“得道成仙,喝西北风过活?”
“瞎说,”原婉然微微露出笑意,“你大哥走时,家里还有余钱,我除了吃饭,没别的花,那些钱抵了好一阵子米酱油盐的开销,后来我自个儿绣花、偶尔卖鸡挣钱,更用不上军饷、田租了。”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汉子一次嫁俩,穿衣吃饭自己全包,这算盘怎么打的?”
“话不是这么说,”原婉然两年来反复筹算银钱用项,此时说起来便很流利:“真到必须花钱的关头,军饷田租我不会省,照样动用。我琢磨着,仗总有打完的一天,你们回家以后,得另外找营生。比方你,要是还做货郎,担子、箩筐、买货,都要本钱,存了军饷,本钱不就有了吗?再说,打仗刀枪无眼,万一你们……”她猛地顿住,把“有个闪失”及以后的话咽回肚子。
原婉然顾虑战争厮杀无情,韩一和赵野因此少条胳膊腿缺只腿,日后谋生路子会比一般人少,她积存的本钱多,大家的后路跟着宽。
这话却是不好对赵野说的,他虽然全须全尾回来了,可韩一生死未卜,讲了,保不齐赵野嫌她讲话难听,又不高兴。等等,这人敲敲头顶,脚底板亦会响,听她起头的话,便能闻一知十了吧。
原婉然心里七上八下等着赵野接话,却不闻声响,黑暗中静悄悄的,空气中似有无形重物,一分重似一分,兜头压下。
再过一会儿,赵野闷声道:“睡吧,过了这些时候,睡下也不怕存食了。”
原婉然巴不得一声儿,上床紧贴内壁,背着赵野侧身躺下。两刻之后,她睡里呼息匀细,翻了个身。
赵野改换躺姿,由平躺转而侧躺,面向原婉然。双眼适应了黑暗,依稀能见对过人儿秀丽的轮廓。
他的小妻子说起拜神还愿,虽则彼时光线昏暗,他多少能想象那张俏脸虔敬的神情。
赵野哂笑,原婉然笃信神佛,哪天得知自己曾经朝神像扔粪詈骂,不晓得要吓成什么样。
从原婉然兄嫂待她的态度,赵野猜中她在娘家时日子艰难。他设想过,十五六岁小小年纪,从小苦惯了,一朝双份军饷在手,丈夫又天高皇帝远,她撒开了花用在情理之中。
哪怕原婉然把军饷花个光,赵野也不在乎,财物既然给了出去,管它们往哪儿去,自己要钱,再赚就有。
他没想到原婉然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