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婉然回神,抱紧怀里大包袱,垂头道:“相公。”
赵野听起来是意外的,“叫我?”
她点头,韩一不在这附近,自然她唤的是他。
赵野那里再没一丝响动,原婉然也不敢抬头看他当时到底怎生的表情。话说回来,何必看?她试过刀砍、咬伤赵野,并且带累他最敬爱的人受伤,赵野对这么一个“妻子”喊他“相公”,能给笑脸吗?
“再一次。”赵野说,声音彷佛有丝沙涩。
“啊?”原婉然抬头。
赵野老样子,懒洋洋三分不羁笑意。“再喊我一次。”幽深的墨瞳搀了迷药似的,原婉然不知不觉心生听从之意。
“相公。”叫完,她垂下眸子,耳根发烫。
从此一阵老长的沉默,原婉然不自在极了,低头僵硬地伸出双手,向他递包袱,“给。”
赵野走来接过,“衣服?”
原婉然尽量清楚流利报上包里物事和数目,“中衣、裤各六件,棉袍、棉裤各三件,手套三副,袜子六副,布鞋三双。”
“大哥和我都有?”
“嗯,你们都是我丈夫。”
“……这几天就是在赶我们俩人的衣服?”赵野低声问。
“你大哥的那份早先就备下了,这些天做的是你那份。”她触壁受伤后,并未想到给赵野置备衣物这节,直至决心为韩一接受赵野,才着手赶工。她担心赵野多心,紧接着澄清,“你那份我没偷工减料,一般地用心。”
两个丈夫里,原婉然独独倾心韩一,心之所向,她无能为力,但其余事上,尽量一碗水往平处端。比方衣物,她给韩一的那份既是亲手裁制,给赵野的便也一般待遇。
赵野默然。
说也奇怪,在两人不曾四目交接的寂静中,原婉然能清楚感到赵野那的无措。她心头升起一股孩童恶作剧得逞的快意,难得赵野也有吃瘪的时候。
“刚好我也有东西给。”赵野提着包袱,示意原婉然跟他上厅堂坐。
他把早已夹在指间的一张纸搁在八仙桌上。
那张纸光洁细白,印刷淡淡黄色千叶牡丹,笺纸雅致,写在上头的字亦十分漂亮:笔迹瘦长像鹭鸶腿,骨力遒劲而不失腴润,一笔一画皆飘逸洒脱。
“大哥一定给了名单,交代遇上难事找谁帮忙,但他人脉里或有不到的地方,我给其他的,以防万一。”赵野指向花笺上第一行字,“狗尾巴胡同,金记赌坊,金老板。他欠我人情,谁欺负,找他,他会帮挑三个人手筋。”
“挑、手、筋?”原婉然疑心听错。
“不喜欢?那便挑脚筋。”赵野随口道,彷佛说的是“猪蹄不中意前腿,那便买后腿好啦”这等话。
“……还是都别挑吧。”
“那便来文的。”赵野提议,“揍一顿,爱打落几枚牙齿、打断哪处哪几根骨头,同老金说,他无有办不成的。”
……也还是都别打吧,原婉然暗道。冲着赵野一番好意,却不好明言扫兴,便胡乱应是。
“倘若谁欺负,挑他手筋都不够消气,且忍着,等我回来找他算账。”赵野说,跟着指向第二行字,“水井胡同,长生当铺,尤朝奉。要想买什么难寻的或昂贵的物事,上那儿问问,去了先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