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交代,韩一伤势暂时无性命之忧,切记留心伤口愈合,万一不能生肌长肉,反倒溃烂发烧,那便十分凶险。
“十分凶险”四字把原婉然吓得不轻,每天睁开眼便围着韩一打转,除非必要,她不离开家半步。屋里屋外,一觉着寝间传来声响,不等韩一出声,她便丢下手上活计拔腿奔去;夜间韩一稍稍动弹,她立刻惊醒,爬起来等着递茶倒水提夜壶。
韩一让她别慌张,但她就像绷紧的弓弦,不由自主无法松懈。
这般一惊一乍过了几天,赵野不耐烦了。
那段时日赵野接手乡练事务,不回京城居所,都住在韩家;夜了,他搬两张长凳搁在寝间窗下,前后相接当床睡,与睡床的韩一、原婉然遥遥相对。赵野睡在寝间,固然是一妻二夫的事过了明路,三人之间无须遮掩,但原婉然以为这跟赵野猜忌她也有干系。她跟赵野面对面时倒罢了,她一转身,便常觉着赵野的视线钉在自己背上,虽然那人已经恢复懒洋洋带笑的常态,没了兴师问罪的那股煞气,终究她余悸犹存,便觉他的注视不下于蛇盯青蛙。
因此上,原婉然行事小心翼翼,不去触犯赵野,然而到头来,赵野依然发作了一回。
那日烧水,原婉然蹲在灶前,一面打呵欠,一面抓起粗柴塞进灶膛添火,恍惚间手伸着伸着,叫人一把捉住拉开。她吃了一惊,掀开沉沉眼皮,立时从天灵盖清醒到脚底板。赵野近在眼前,那双眼眸不笑也像带三分笑意,却是神情不善。
原婉然自问当时当日没做任何事招人烦,可对赵野凶神恶煞的记忆犹新,便胆气不足往后缩,顺带要抽回手。
赵野拉她起身,扯向怀里。“上床。”他粗暴低喝。
原婉然按字面的意思想去,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愿意对赵野尽妻子的一切本份,可在韩一负伤的节骨眼、当韩一在寝间养伤,让她和赵野寻欢作乐?
心念电转,又觉得自己想岔了,赵野的话必然另有他意。这人行事野调无腔,对韩一却是敬若神明,不曾轻慢。
赵野八成洞悉她想歪了,勾起一方嘴角,似乎在讥嘲她臭美。
“不是让睡我,是让睡觉。再下去,能睡着烧了房子。”
原婉然心惊瞥向灶炉,莫非她瞌睡间,捅出什么纰漏?
赵野没容她弄明白,便把人往外赶。“晚上老实睡下,没人喊,就别闹一点动静便爬起来瞎忙活,大哥睡得好好的都叫扰醒了。”
又冷冷道:“床够大,往里边儿躺,碰不到大哥,更动不到他伤口。总缩在床沿睡,摔下碰伤,我可没那闲工夫伺候。”
原婉然挨上一顿抢白,脸上因为难堪红通通,幸好赵野迳自蹲到灶前添柴,不至于瞧见她的窘状。
不过也多亏赵野抱怨,叫她警觉自己打搅韩一养病,便按捺大惊小怪的毛病,渐渐她的神松缓下来,夜里睡得稳些,白日不至于力不济。
这事完了,赵野没完,又挑剔她别项。
原婉然做完家务,便坐在床沿守着韩一,韩一无事差遣她,她便趁空档缝衣服、纳鞋底。
赵野冷声道:“专心照顾大哥,衣服鞋袜,买现成货给大哥使,大哥不会计较。成天做针线,把眼睛熬红给谁看?”
这事她没随赵野,权当耳边风听,赵野讲了几次,她依然故我,只得罢了。
那半个月里,若果不是期盼韩一早日康复,原婉然真愿光阴就此停驻,每当她做女红眼涩脖酸,稍事歇息,抬眼韩一便在身畔。韩一养伤靠读书打发时间,他背部受伤,必须伏在枕被上,读书时全神贯注,像头俯卧沉思的狮子。
时光水一般流淌而过,终于到了韩一和赵野入伍前夕。
那天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