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银子还想碰我们堇哥儿?我们堇哥儿摸手可是要钱的!你几包小枣就想占人便宜?还连衣服都给我扒了?这事想了不难,立马给我百两银子,你若拿不出来,就给我砸!把这破店给我砸了!”
余三娘是个泼辣货,当天就真把掌柜店里砸得七零八落,给徐风堇正正经经出口恶气,可回去之后,徐风堇沈默不语,蹲自个儿屋里待了会儿,脸没洗衣服也没换,跑去问余三娘自己到底做得什么,余三娘对着铜镜描眉,也不瞒着:“就是那些人说得,下九流的低贱活计。”
临安每月初一十五都有花灯会,护城河上到处飘着写满心意的莲花灯,徐风堇蓬头垢面,站在岸边,身上还沾着菜叶带着腥臭,刚要迈开脚往河里走,只觉肩膀一紧,有人从背后拉他一把,徐风堇回头,看见一位高出他许多的白衣少年,脸上带着一张镂空半面,看样子是在灯市里买的。
他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风堇擦擦眼,气呼呼地说:“我要自尽。”
“啊?”他又道:“为何自尽?”
徐风堇想着反正也要去死了,说出去也不怕,便把今日受得委屈吐了一干二净:“反正也没人信我,我做这个行当,就是被人轻贱,一辈子让人瞧不起。”
少年手上一把折扇,别在后腰,邀徐风堇坐在岸边的石头上:“那你也觉得自己不好?要轻贱自己?”
徐风堇道:“我算什么,谁也不会听我说话。”
他道:“你这样想就不对,人是要先看重自己,才能让旁人看重你,你若连自己都觉轻贱,那旁人更会觉得你轻贱可欺。”
徐风堇道:“你说话怎么这样绕人?”
“啊……”他笑道,换个简单说法:“我的意思是,你早晚会遇到一个不嫌你出身的,或是朋友,或爱侣。”
徐风堇道:“你瞎说,根本碰不到,人人都嘲我低贱,怎会做我朋友还和我成亲。”
他道:“你现在跳河,自然碰不到,你如果爱惜自己好好活着,那以后定能碰到。”
徐风堇还是不信。
他想了想说:“那……我且先做你朋友如何?我不嫌你,你看,我们现在坐在一块石头上,是平起平坐,不分贵贱高低。”
月朗风清,闲致安逸,到了山顶时辰已晚,赵郁便让程乔安排几人在庙后的茅舍住下来,说是明天再去烧香礼拜,徐风堇蹲在床上眉头深锁,岑灵从院内流水竹子下接了盆崖间山泉,给他洗脸。
徐风堇下床,双手放在盆里,凉得他一激灵。
岑灵忙道:“阿堇?怎么了?”
徐风堇蹭了把脸,又拿细娟擦干说:“不像,怎么看都不像。”
他这句莫名其妙,岑灵问:“什,什么不像?”
徐风堇道:“我问你,若是两个人说出一句意思相近的话,有多大可能?”
岑灵道:“非常大啊,毕竟很多人看法相似。”
“那如果这句话世人都觉得滑稽可笑呢?”
岑灵饶头:“阿堇是什么意思?”
徐风堇自个儿想了想,又把细娟递给岑灵,他睡不着便去院子里走动几步,今日赵郁那副样子明显做戏,徐风堇看透了自己这王妃的身份,现在是赵王爷手里的幌子,以后就是赵王爷手里的靶子,赵王爷开恩他就能有个好下场,赵王爷弃子,他还得想着如何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