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血水和脸皮袋子摩擦的声音像是从气泡袋上踩过。
白千湾从小就是阴阳眼,见了不知多少奇形怪状的鬼魂,早就习以为常。大晚上的见到这个无脸鬼,他倒也没多害怕。他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丢下棍子之后,白千湾继续问那个倒挂鬼:“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没有听过别的凶手的消息吗?”
“还能有什么消息啊,凶手半夜作案,多少会有鬼见过她吧?可谁会在意半夜见到的鬼是不是凶手啊,被警察问了也想不起来,”倒挂鬼竖起兰花指,“那女人大概是饿鬼中的恶鬼吧?人肉有什么好吃的。”
看来野鬼们都不知道啊。
唯一见过又记得女鬼的,大概只有人彘了。
“这两天有不少人拿着一张女人画像到处找鬼魂问,”倒挂鬼说,“都是警察,大家都在说那女人搞不好就是凶手之一,因为警察叫大家小心一点,如果见到了她立刻报警,提供线索有冥币奖励。”
原来警方那边已经通过人彘的叙述画了模拟画像?这件事人彘倒是没告诉他。
白千湾叹了口气,折腾了半天,最关键的画像他竟然浑然不知。
“她长什么样?”
“挺年轻的一个女人,反正,看不出来是杀人凶手……”
水面倏忽间一阵涟漪,一束光柱从水下折射了出来,四处晃动。
倒挂鬼的脖子咻地缩短,脑袋伸往了水面:“这是别人掉的手电筒。”
一只手抓着手电筒柄破出水面。
肌肤浮肿死白,手指肥胖,指甲剥落,这是一只水鬼的手。倒挂鬼的手臂渐渐伸长,他接过了手电筒,又拿给了坐在地上、压倒了一片野草的白千湾。
“谢谢。”白千湾说,“我先走了。”
他的手里,湿漉漉的野外专用手电筒依然坚强地散发着光芒。
“我记得你是一个通灵师吧?”倒挂鬼的脖子越来越长,他锲而不舍地跟在白千湾身后,脖子像是白色的蟒蛇身体,蛇头的地方变成了人头罢了。
“我是啊,怎么了?”他转过头去,一条漂浮在空中的白色人头蟒蛇映入眼帘。
“最近有人在附近打听你,听他说了我才知道,原来你是通灵师。”
“警察吗?”
“不知道啊,一个老男人来问的。”
“嗯?谢啦。”
老男人?
白千湾想不出会是谁。他重新打开直播间,弹幕依然密密麻麻,观众都在猜测通灵师已被水鬼拖入湖底,十足看热闹不嫌事大。
“拜拜,”见了这些欢快的弹幕,白千湾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手在镜头前挥了挥,他慢吞吞地道了别,“今天就直播到这里了,再见。”
徒步回家的路上,白千湾的心情像是下过一场大雨,蔫蔫的。不管怎么说,他不想成为雾尼的盘中餐,可一切都在往最糟糕的方向急速奔跑。
虽然以宋弄墨对他的关切程度,想必雾尼也已经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世界上哪里有完美的犯罪呢?雾尼一定也在现场留下了什么,假以时日,警方未必不能将雾尼投入监狱,但是到了那个时候,被审讯的雾尼和福金也一定大张口器把白千湾的食人癖好抖落出来。如果他能肯定自己没有吃过人、杀过人就好了,偏偏他对自己没有这种自信。
思索间,一个男人的身影渐渐走入了他的视线,白千湾的眼睛一下子有神了起来。正德街18号的门口,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牛仔裤和针织衫、长风衣。一双腿又直又长,一步一步地朝白千湾走来。
宋家兄妹都是大长腿。
见到宋弄墨的第一眼他想到的竟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白千湾不由得弯了弯嘴角,有吸引力的皮囊总是比宋弄墨的本质更先一步被他注意到。
他再一次在心里告诫自己:宋弄墨是刑警,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