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会这么穷,一定是有道理的。
比如说,记忆力太差、丢三落四、消观失衡等等。
记忆力首当其冲。
他先是记住了客户的家庭住址、手机号码,却忘记了姓名。而那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已经在晚高峰的冲撞中被风拽走了。调皮可恶的风。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打电话吧。
22世纪的华国,倏忽流行了起来公共电话机,这个消失了近乎一个世纪的古董突然被擦亮整装重新出现,必然有点缘故,不过这不是白千湾关心的事情。电话机对他来说很有用途,它是个匿名电话,拨给客户的电话都是一次性单向的,不用担心客人回头打给他这种烦恼。
主要原因是家里的电话机天天都有鬼来电,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客户、哪些是鬼了,干脆就不要接客户电话好了,一切都转交给中介,联系也是单方面的。
电话通了。
“你好。”一个年长女性的嗓音。
“您好,我是和您联系过的通灵师白千湾,我现在准备上门。”
“现在吗?有点突然,人还没有齐,要不,请你先过来喝杯茶等待一下吧?我这就与他们联系。”女长者的声音很惊讶。
不是说越快越好吗?
白千湾疑惑地说:“好的,我现在打车过去。”
“嗯,好的。”
“对了,冒昧问一句,您的姓名是?”
“如果你是说这个手机号码的话,他叫宋弄墨。”
……
这个名字好熟悉。
青春陈旧的气息骤然迎面而来,混合着仓库皮革的气味,把他冲了个踉跄。大街上,白千湾的身影略微摇晃,头上的肿包也隐隐作痛。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名字他好像见过。不是刚才见过,是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也许要追溯到他仍未正式入行的时光。
一时半会白千湾也想不起来,于是作罢了。
出租车上只有他一个人,但有两只鬼。一只骑在司机头上,由于车顶到头顶的位置很窄,于是身体被扭曲压扁,脊椎骨从背后戳出来,整个人呈现一种被塞在罐头里的状态。另一只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自己的头,嘴里有鱼腥的气味,大概是死前吃了生鱼片吧。
重新反刍起来宋弄墨这个名字,白千湾的脑子很快运作起来,但好似一台中毒的电脑,只能在浩如烟海的记忆中读取出有限的相关片段。
中介不曾提到过这位宋弄墨客户的性别,于是他只能称呼此人为“宋弄墨”,白千湾平常与客户沟通时,更倾向于用“x先生/x女士”这种说法,因为看起来更附庸风雅一些。他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很感兴趣。
宋弄墨,一个古色古香的名字,不知为何,从中毒电脑中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晴雯撕扇这个片段,然后才是一位女子研墨、红袖添香的情景。天知道晴雯和弄墨有什么关联。总之,他认为这是个女子,也有接电话的人是一位年长女性的潜在影响。
不过一直以来白千湾的运气都说不上好,所以这位宋弄墨搞不好是个男人也说不定。
“最近的灵异事件好像变多了。”出租车司机忽然忧心忡忡地说道。
司机是城市中对灵异事件最敏感的人群之一,职业所致,他们经常接触各类人和鬼。都市传说也常常从这些年长司机口中传播,与他们打交道,也是白千湾业务的一部分。
“你经常开夜车吗?”他问。
“最近不开了,前阵子有个兄弟,在半夜碰见一个旗袍孕妇,本来不想接的,但她快生了,身上都是血。结果开到医院门口发现人不见了,吓得够呛。”
“你那位兄弟做了好事,”白千湾说,“那位孕妇大概是生产过程中来不及到医院才去世的……算是了了她的心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