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我认为牵扯到赵成水不妥。我理解你信奉的取舍论,我也承认,你答应陆秀明的要求确实能更快达到目的。”程岩缓缓道:“但我们之所以想要说服陆秀明,是为了让普罗山上的百姓们过得好,这件事原本就是我们身为官员的责任,如今反而将最重的担子压在了一个平头百姓身上。即便赵成水的牺牲有价值,可你与我,谁也没有资格代他做决定,哪怕有人要牺牲,要受委屈,也该是我们,而不是他。”
庄思宜静静听程岩说着,并不插言,直到程岩停下来,他才道:“阿岩是认为我急功近利,并没有真正为百姓考虑吗?”
程岩略微不自在,“也没有那么严重……”
庄思宜笑了笑,“其实阿岩说的没错,这件事上,我的决定的确让赵成水承担了本不属于他的责任与压力。不过,你说我们没有资格代他做决定,那也就是说,我们也没资格代他拒绝。”
见程岩狐疑地瞅着他,庄思宜道:“此事既然已牵扯到他,何不问问赵成水自己的意思?他若不愿意,我们不强求,可他若愿意呢?”
程岩皱了皱眉,“他怎会愿意,昨天那番谈话,我能感觉到他对陆秀明偷树又咒骂村人之事还存有怨气。”
庄思宜:“可你没问,怎知他就一定不愿?这件事,赵成水也有知情的权利。”
程岩觉着庄思宜的话有一定道理,这个决定确实需要赵成水自己来做,便道:“那,我们便再问问他。”想了想,程岩又补充道:“我来问,以你诱导他做出违心的决定。”
庄思宜失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他不等程岩回答,又道:“若赵成水真不同意,阿岩想怎么做?”
“我会试着再去说服陆秀明,如果他实在不肯,我再想其它办法。”程岩想了想道:“或者我可以集中能人来一道研究绿白茶树的培植方法,又或者重新找一条致富的法子,仅仅是长寿村村人的寿数就足够做文章了,也不是非要借那绿白茶。总归这件事远未到绝路,就算以你的大小道来论,咱们不过是尝试了一条小道,即便走不通,还有许多小道可以尝试,未必就不能寻到大道。”
庄思宜盯着程岩许久,露出了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笑,“阿岩,这世上少有两全其美之事,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暂时无法完全认同。”
他见程岩皱了皱眉,先一步道:“或许将来,你我的观点和理念仍会有冲突,但我希望,阿岩能如今日一般,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如此,你才有说服我的机会,或者反过来,我才有劝服你的可能。即便我们都无法让对方服气,却也能相互理解。我们不求两全其美,但求一个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程岩拧紧的眉头渐渐舒展,明明两人之间矛盾犹在,可他心中却像卸下了一块巨石,仿佛两世郁结也散了不少,他认真地凝视着庄思宜,“我答应你。如果你觉得我有不妥之处,也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庄思宜感受到程岩的放松,促狭一笑,“阿岩怎会不妥,阿岩最好不过。”
程岩冷漠脸,可没维持多久,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是两类人,但他们终究与前生不一样。
他少了自卑,多了勇气;而庄思宜则少了傲慢,多了赤诚。
他们愿意诉说,也愿意倾听。愿意理解,也愿意退让。
次日,两人再次找到了长寿村。
这一回,程岩直接表明了身份,并且将昨日陆府中发生的事,巨细靡遗地转述给赵成水听。当然,他也不忘提了自己的想法,很直白地告诉赵成水除了这条捷径,还会有其它路可走。
哪知赵成水却道:“草民愿意。”
程岩愣了愣,“你可想好了?”
赵成水:“草民想好了。”
程岩认真观察赵成水的表情,并未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不情愿,他不解道:“为何?”
赵成水面对突然转变身份的程岩还有些紧张,却仍努力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