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思宜突然压低声音,凑近程岩,“阿岩,我们时间不多,一定要争取参加下次乡试!”
程岩心中一紧,“何意?”
“有传言说今年殿试,十名进士中九名都是南方人,引得北方官员大为不满,有意削减南方士子的名额。”
庄思宜的消息自然来自庄敏先,后者虽不在朝堂,但当了那么多年首辅,又深得皇上敬重,一二人脉还是有的。
“大安自有科举以来,南方士子考中进士者一届更比一届多,朝堂上南北势力的平衡逐渐被打破。此次事件并非北派一时兴起,而是积怨已久,尽管暂时被南派压下,但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庄思宜长眉微蹙,“更奇怪的是,皇上态度暧昧,似乎有意偏向北派……”
程岩脸色急变,他死死握住拳头,感觉浑身发冷。
原来即便是雷剧世界,依然逃不开那件可怕的事。
庄思宜不清楚,或者说就连庄敏先此时也不敢想象,这件看似简单的南北之争,将在下届会试引发多大的风浪!
前生,也同样有过这样的争论,当时南派官员大获全胜,所有人都忽略了北面的声音。
然而等到下一次会试,会试中榜者竟全是南人,北人无一录取。六日后,落第的北方举子联名上告主考官徇私舞弊,偏私南人,引来朝野震撼。
皇上当即下诏都察院彻查,但调查结果却显示此次会试并没有舞弊之嫌,主考官公平公正,中榜贡士也都有真才实学。
如此出人意料的结论自然难以服众,北方举子们不依不饶,朝中北派官员也要求选派得力官员重新复核考卷。
但就在此时,皇上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
他下令将诸位主考官和所有中榜贡士全数投入牢狱,严刑逼供,最终,这些人竟无一生还!
同年六月,皇上亲自复核试卷,所选中榜者全是北人,无一南人。
满朝哗然,但谁也无可奈何,无法阻止。
皇上以三百名满腹才华的读书人、还有考官中数位大儒的鲜血铺路,从此改变了延续千年的科举制度。
他将会试分为南北卷,举子们按其所在地域分别录取,再统一排名。
程岩由于学业不,没有参加那次科举,反倒逃过一劫。但往后数年,每每想起此事,他都觉心中甚痛。
起初,他也曾怨恨北人输不起,但后来他明白了,这桩惨事跟北方举子关系不大,只不过是皇上想要笼络北人,安定北方人心,同时也要压制南派官员,平衡朝堂上日渐倾斜的南北势力。
事实上,北方由于常年战乱,读书环境远不如稳定的南方,只以科举优劣取仕对北人本就不公。
须知北人中有很多治世之才,甚至他的座师也来自北方。
尽管有太多理由,终究牺牲太大,大到程岩难以承受,大到就连不少北派官员提起此案也都无限唏嘘……
“一旦顺了北人的意,对咱们南方士子会极为不利。越晚下场,变数越大,如今南方士子占绝对优势,我们不可浪机会。”庄思宜做下结论。
程岩突然有个疑惑,前生的庄思宜应该早就听说了朝堂上的风声,但为何避开了那一届?是什么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庄思宜见程岩不说话,又道:“我不会害你的,你不信我的判断,还不信我曾祖父吗?”
不不不,少年,你真的会害死我。
程岩默默地想。
前阵子海夫子问他是否要参加下届乡试时,他之所以举棋不定,就是担心此次“南北榜案”。
虽然牵扯不到乡试,但还是让他本能地惧怕。
可同时,他又心存侥幸,期盼在雷剧世界那件事并不会发生。然而此时,庄思宜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感觉到现实逼人的沉重。
程岩下意识想要退缩,那股来自于朝堂、书写成历史的力量太大,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