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个人曾经活过的最好的证明,而墓碑是证明一个人死亡的最直白的证据。
宋尧用刷子刷去石台上的灰尘和落叶,然后跪坐在墓碑前轻轻擦洗着墓碑。其实时间并不可以清洗掉一切,他发现痛苦原来可以在一个人的生命里停留这么久。
他不止一次想过穆怎么会忍心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的残忍?没有穆,以后谁来捂住他的耳朵和眼睛,谁来保护他不被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所伤害?
有时他甚至会产生一个极恶毒且自私的想法为什么死的不是别人而偏偏是自己独一无二的爱人。可过后他又暗自嘲讽自己的幼稚有人死去就会有人悲伤,这世界上谁不是独一无二的?
口袋里传来短信提示音,宋尧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条陌生短信“逝者长已矣,生者且珍惜。替他好好活着,替他好好爱自己。”他不想去猜发短信的人是谁,因为他把自己的电话卡插在穆手机里以后,这种吊唁短信太多太多了,大多是发给穆的,也有少部分发给自己的。
短信发出者看了一眼身边看电视的妻子、女儿和侄女,缓缓舒了一口气,用手机和茶几上的烟做了交换,起身往阳台走去,留给妻子和侄女一个颓废的背影。
他伏在冰凉的栏杆上俯视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一滴眼泪没出息地滑落在栏杆上,隐隐映出他下巴上几根没剃干净的胡茬。
“阿穆,一路走好……”火机在颤抖的手里打了几次都没打着,他拿下嘴角的烟,并着火机一起反手摔在阳台上。
妻子上前递来新的打火机和烟,开口试探性地问着:“廷杰,妈下午打电话说想看看妞妞,要过来住两天,你有空开车回去把她接过来吧。”
“好。有空再说吧,我累了。”苏廷杰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把还剩半截的烟按灭在陶瓷花盆边上,把烟头和话随便一扔,就回书房了。
侄女可可晃着两根小辫子跑到阳台边上,捡起地上的烟扔在垃圾桶里,奶声奶气地抱怨:“姑父是个坏小孩,乱扔垃圾!”
孟兰把可可拉到怀里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不许说姑父是坏小孩,姑父只是累了。”说完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鼻头一酸,她想可能是晚餐吃得太咸了,连眼泪都咸的发苦。
宋尧看完短信把手机随手放在一边,坐在穆墓碑前,指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墓碑的黑白照上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的穆,头依靠着墓碑一侧,像靠着穆的肩膀那样享受。
不顾其他扫墓人投来或同情或疑惑的目光,宋尧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着……
“国内的证不合/法,我们过段时间去挪威吧,或者丹麦,瑞典也可以,听说德国也不错,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法国的典雅和意大利的浪漫,我们去那儿吧。如果一定要去底特律也可以……”
“你还没有向我求婚,但是我现在已经答应你了,戒指呢?你人去哪里了?”
“之前你去底特律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款男戒,觉得很适合我俩,我问店员可不可以买两只一模一样的,她告诉我可以私人定制,还问我我们俩手指的尺寸。我抬起手看了很久,一时间手足无措,我已经太久没有握过你的手了,连牵着你的那种安全感都找不到了,又怎么会记得你手指的尺寸……后来我慌张地离开了那家店,店员一定觉得我很无礼,像个神经病,但是我没办法,我怕再多待一分钟都会没出息地哭成狗,我讨厌别人通过各种有意无意的举动告诉我你不在我身边,现在更讨厌了……”
说着说着他突然掏出手机,把闹铃调到下一分钟,然后静静地等着。
“老公我饿了,起床给我做早餐,老公我饿了,起床给我做早餐……”闹铃准时响起,宋尧也不关,就任由手机响着,震动着,然后自动关闭。他又调到下一分钟,又等,又响,一遍一遍……
直到手机震得手都麻木了,宋尧才抱头痛哭:“你不是喜欢听我叫你老公吗?老公,老公,老公,老公……我叫了,叫了很多遍,你听见了吗?……既然你听见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抛下我?你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