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张了张嘴,却只能感觉到喉中黏腻的血腥,发不出声音。
萧唤云双眼通红,只攥紧他的手臂:“裴文德没死,只是重伤。我兄长已经赶去了宣府,你……”
她说到一半哽咽,再难出声。
朱厚照找回来一丝魂魄,倒在枕上。
他缓缓合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入发鬓。
宣府靠北,深秋夜风已然寒冷。
萧载是前夜赶到,下马后分毫未歇跑进屋里,整整一日都在医治。
晚间他推开门,只长叹一声:“裴大人命大……”
他身中数箭,更有无数刀伤。最近的一箭离心脏不过分毫。
拔箭时,萧载少有的对自己圣手的名号产生了胆怯。
但好在他熬过来了。哪怕血快要流尽,他还是挺过来了。
萧载给他扎针时,低声在他耳边道:“想想皇上,你不能死。”
王勋松下一口气,直接跌坐在石阶上。
“如果不是裴大人把那一队兵诱走,连大同,我都守不住的,更别说斩杀达延汗了。”
神医靠在一旁廊柱上,衣衫浸满了裴文德的血。他嘱咐王勋守着门口,自己去歇息片刻。
“只要撑过这一晚,一切都好说。”
王勋守了不久,却听得前门马蹄声响,没过多时,一红衣女子匆匆提裙赶来,发丝散落,风尘仆仆。
她举起手中金牌。
“大人,我是内宫尚宫局的,实在不放心,赶来……照看裴爷。”
王勋认得那内宫金牌,看她片刻,姑娘眼泪都出来了,心下不忍允她进屋。
萧载换洗好,再推门,就看到这姑娘跪在床边,哭的梨花带雨。
“祝尚宫?”
粉黛抹了把眼泪:“我听到消息就赶来了。我……我实在不放心裴爷……”她同萧载磕头:“萧先生,求您了,让我在这里照顾裴爷吧。”
“你来了,宫里怎么办!”萧载上前一步把她拖出屋子,厉声道:“太后那边怎么办?”
“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萧大人,我就在这里等他醒来,他只要醒了,我立刻回宫!”说着她声音哽咽,眼泪又落下来。
萧载生平最怕看到姑娘流泪,萧唤云对他有用,粉黛亦是。
“那你守着就守着!”神医往里看了一眼,裴文德呼吸还算平稳,便置气似的:“我正好去睡一觉。”
临走出院子又转身嘱咐:“时刻看着他有没有发热,若是发热,立刻叫我。”
“是!”粉黛破涕而笑,匆匆擦了眼泪,转身回屋。
应天府皇宫,朱厚坐在床榻边,守着昏睡的皇上。天色晚极,月挂西楼。他靠在一边已经睡着。
朱厚照轻轻一动,就把少年惊醒了。
“堂兄……”儿揉揉眼睛:“你醒了!”
他们如今在皇宫旧殿,与紫禁城并无二致,朱厚照悠悠转醒,一时混沌,记不得蹉跎旧事。
“萧先生已经到宣府了,圣手在呢,一定没事的。”
此言一出,朱厚照才隐隐记起,心口为何痛的那样厉害。
“儿……”他声音沙哑的分辨不出。
“给朕……安排车马。朕……要去……宣府。”
“堂兄!”朱厚急道:“你现在都坐不起来,怎么去宣府!”
朱厚照只是咬着牙,目光定定看着他
朱厚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目光不松口:“不行,你不能去。奔波一路谁知道会……”
“儿……听话。”朱厚照不知为何生出那样多的耐心,压着胸口一丝一缕的痛低声道:“朕有数的,不会拿自己的身体不负责。”
“不行。”朱厚转过头去:“堂兄,裴大人那里有萧先生医治,你……你至少也要身体好一些。”
“儿,你要违抗圣旨吗?”
朱厚照却突然在后幽幽道。
“抗旨便抗旨!”儿紧抿着嘴唇:“堂兄,你现在是关心则乱。裴大人重伤要找的是医生而不是你,你去又能怎么样……”他这话说了一半,却被身后虚虚的几声咳打断。从肺到嗓的痛感,儿只是一听就感觉得到。
“堂兄!”
朱厚照蜷着身,顺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