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德坐在皇上身后,太后也只做没看到他。一顿家宴走到一半是过场一半是真情。酒过三巡,萧唤云起身走出太后宫中。没过多久,一小太监被打发来,只在裴文德身侧附耳道:“大人,尚宫大人有请。”
裴文德心疑,但朱厚照正被张太后拉着说话,一时半会走不得,他便起身离席。
御花园内有一水榭。浮窗大敞,一轮圆月落在水面,莹莹如玉。四处幽静,夏虫清明。几丛翠竹探入窗内。
裴文德走近,萧唤云坐在一侧自酌自饮。
“尚宫大人。”
萧唤云指了指对面的位子,亲自斟酒:“坐。”
裴文德接过酒杯,只静静看了一眼。
“哪一杯是有毒的?”
萧唤云眼中惊诧一瞬而过,继而淡然:“你说什么呢。”
“阴阳壶还有个名字。”裴文德指尖碰了碰那杯沿:“……叫鸳鸯壶。我爹曾被先帝逼过,饮酒以明志。”
“不识鸳鸯是怨央。萧尚宫,你有什么必须置我于死地的理由吗?”
萧唤云只是转着那红心丹珠:“裴大人,你那玉,有什么讲究吗?”
裴文德从怀里掏出那白玉鸾鸟。
“原本有讲究的,相偕一生之约。”他柔柔笑着,“可现在也算是没有了。因为有个人愿意陪我一起等这个约定。”
萧唤云眼中恍惚。
裴某并未见过萧尚宫,可为何有种熟悉之感?
为何他那时救走的偏就是皇上,而不是你?
尚宫大人,你没事吧。
我要举发,御前统领裴文德与尚宫局尚宫萧唤云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哀家早就后悔了,不然不会把那玉佩还你。
裴文德轻扣桌面:“忠心这种东西,本就不是一杯毒酒就能明志的。是你信不过我,还是太后?”
“我不知道。”萧唤云如实道:“我只信皇上,我说过为了他我会拉拢一切。但是你,”她抬头问道:“你来京城,一定不是巧合吧。”
“是。”裴文德眸中清明:“我来京城,实则只为我裴家洗雪冤名。我怀有辅佐明君之志,愿效仿屈子管仲。不过……还有些私心,从见他第一面起,就生了根。”
“他见我第二面,便一句话将我的恩怨解了去。后来我才发觉杨先生说的对,他也有不得已。是你要我看清他的真心,我便照做了。”
“一见倾心真的有么?”萧唤云缓声问道:“裴文德,我嫉妒你,便也怀疑你,怕你伤害他,更怕你离开他。”
“有。”裴文德端起酒杯。“你若不信,我便饮酒明志。”
“也好。”萧唤云给自己斟上酒,与他轻轻一碰。
一杯酒尽,落下泪来。
“阿照他……很喜欢你吗?”
“是。”
“你呢?”
裴文德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
萧唤云远远看着有人影绕过御花园来,起身走到窗前一挡。
“他对钱宁对江彬,无情,无意,有贪,有欲。而他对你,有情,有意,有贪,有欲,只是那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