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远以后,听见身后的声音:“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是不是嫌咱们的菜太贱了”,是壮子的声音。
“还不是你,乱说什么亲戚,人家是你高攀的起的吗?瞎说话,把人家气走了吧!”是丫头的声音。
后来,谢齐把那把削切的极其粗劣的木簪埋在了他家那棵大杏树之下。翻出来的泥土,光秃秃的,之前长的草被他拔了下去。光秃秃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再长出来新的。就像这世上更迭变换的枯荣一样。
很久以后,会试过了,殿试也过了。谢齐成了当今朝上的新贵,殿试第二,一路考下来,他也因为师生关系,同乡关系,交了几个朋友。至少,在别人的眼里,那是朋友。
林家,朝廷中沿袭了很久的一门,因是祖上有功,官位一直沿袭到现在,而且接连三代都出现了极其厉害的人物,为国家做出许多贡献,所以林家人便一直有些居功自傲。林家也与朝廷中其他世家世代交好,成为朝廷中一大势力。
与其对立的是平民百姓考自己实力考上的一党,以多年前的龚离为首,称为龚帮,这个称呼,延续了一百多年,一直到现在还被人们使用着。其中能人辈出,却一直与林家一党明着暗着较量着。
谢齐因其出身,直接被纳入龚帮。此时的他正与同党一起讨论刚刚成型的改革制度,背着老师。他的老师曾很直白的告诉他,这种改革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实行不好还可能会引起众怒,劝其趁早放弃。
这一切,在年轻气盛的谢齐眼中,都只是老师不敢违背天下权贵的利益而想出的托词。所以他也一直暗中和好友一起继续讨论改革的制度。
两年后,谢齐的师父死去,谢齐一众,终于等到了一个机遇,林党出了差错,暂时无法做太大的事,谢齐便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推行新政法。林党一直暗中等待着,他们知道,新政只是看起来美好,但是一层一层的做下去,根本不可能成功。
新政打压了所有人的利益,且触动的极大,意图完全消灭贪腐,但是朝廷给各级发的俸禄本就少,不靠贪来的一些,那些人连正常的日子都过不下去。
林党一直默默地等着,等着新政土崩瓦解的那一天,而他们清楚,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三个月后,因为新政的执行,上百户被抄家,朝廷上根基不深,而贪腐又极多的官员,被灭族的就两家。剩下的不敢闹事的,便那样硬生生的挨过了三个月,刚开始有一些存粮还好,到来后来,存粮吃光了,只能一顿顿的节食。
仅仅三个月,暗潮汹涌的朝堂彻底被搅浑了,无数的官员开始想办法废掉谢齐,以及和他一起努力推行新政的人,几个人,从父母一代,到参加考试,再到为官,所有能打听到的,有记录的,全部从头到尾彻查了一遍。但凡有一点可以拿出来骂的,可以让他们名誉受损,甚至可以加罪的,都被人不遗余力的翻了出来。
朝堂之上,跪了一大片,以谢齐为首,跪着的几个人,浑身冷汗直流。在一种官员的言语之中,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触犯的不仅是那些人利益,更是影响到了他们一家的生死。
各种罪名直接都堆到了谢齐身上,大有谢齐不直接请求还乡,就想办法取他性命的意思。
这一年,谢齐三十二岁,褪尽了官服,背着一个布袋,准备还乡。如果他愿意等,大可以再等个十几年,也许未来某一天,朝廷又需要他了,又或者是朝中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总之,他还有回去的机会。
他想了想自己本来要做的一切:朝廷虽看起来富裕,但其实能拿出的存粮都不到一年的用量。官员层层克扣,百姓交了税以后,剩下的粮食也不多,粮食都被一层层的克扣到了各个阶级。百姓吃不饱,国家也不富裕。
他本来想改变这一切的,却忘了,各级的官员也是百姓,土地贫瘠,产粮不够,人口又多,不一层一层的克扣,那些官员也养活不起一个家。
他的想法不够现实,又太过现实。
阅尽力了古今的一切又有什么分别呢?他只是了解了表面,却不是真正的明白,其中的苦与痛。等到他亲身经历的时候,不懂还是不懂,做不成还是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