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要不要从窗户上跳下去,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明烛一回头,便看到明昭正坐在房间的桌子上,落拓不羁地冲他笑,手里还抱了一包五斑斓的石头糖。
明烛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昭将碎糖放在嘴里要的咯吱作响,含糊道:“听归宁说你有事找我,所以我就来了。”
明烛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才道:“你……现在是鬼修?”
明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对啊,二十年前我就死的渣都不剩了,魂魄去修鬼道不是正好吗?”
明烛回想起当年在蔽日崖上,鬼气森森的明昭抱着宿晏一副失心疯的模样,嘴唇轻轻抖了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那……那娘亲呢?她还活着吗?”
提到宿晏,明昭意外的沉默了,他偏过头,将一颗红色的石头糖捏着,惨白的指尖越发显得诡异,半晌后他才轻轻道:“你知道为什么沈红川查到了那帘就要被周明重灭口,而你知道了那么多却没人敢动你吗?”
“为什么?”
明昭轻轻笑了,用一种极其漫不经心的语气幽幽道:“因为他们欠你娘亲一条命,否则二十年前无数大乘期大能陨落在蔽日崖,为什么惟独他们还活的好好的?”
明烛瞳子一缩。
“难道因为他们技高一筹,还是高人一等?”明昭讽刺一笑,“都不是,是因为他们运气好。”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明昭将手中的糖扔到嘴里,嚼了嚼,心不在焉道:“和我说说,你现在对蔽日崖那件事到底知道多少,不要和我废话,我要听到你知道的全部。”
明烛微微咬牙,犹豫片刻才道:“我从年少时便想过……”
二十年前蔽日崖一战为天下大能竭尽所能都要掩盖住,仿佛一桩丑闻一般,但是只有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明烛知道,那件事并不为人所耻,反而悲壮得令人落泪。
蔽日崖常年阴风阵阵,从数千万丈的压低刮来源源不断带着血腥气的寒风,还会夹杂着阵阵野兽的咆哮。
巨大的六芒法阵在悬崖边缘散发着血腥的光芒,明烛被明昭抱在怀里,浑身因为对血腥的厌恶而微弱发着抖。
他埋在明昭颈窝处,眼泪吓得狂落不止,他颤声道:“爹爹,他们……死了吗?”
六个人盘腿坐在阵法边缘闭着眸,血从他们身下缓慢蔓延至阵法中间,仿佛被什么吸着散发出阵阵血雾,弥漫四周。
明昭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上此时严肃冷漠,他冷声道:“快了。”
宿晏一身白衣,悲天悯人立在悬崖边缘,只要往前走一步便会落入无间地狱,满头白发被狂风吹得拂起,她微微回头,柔声道:“阿昭,撑不住了。”
明昭微微咬牙,道:“我再去找几个大乘期……”
“来不及了。”宿晏美绝人寰的脸上露出悲色,她十指交叉置于胸前,面对着万丈深渊,柔声道:“落叶归尘,星河替日,白云入苍……”
她话还未完,深渊地猛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野兽咆哮声,声声嘶吼。
明昭听不懂那悲切又愤怒的嘶吼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烛和宿晏却听懂了。
“不归!”
“不替!”
“不入!”
那仿佛是从地狱来的一声声答复,震彻人耳畔。
明烛捂着耳朵,眼泪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