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性子凉薄无情,但恩怨分明,因自小受尽苦难,哪怕一点善意都能让他不计前嫌,涌泉相报。
今早明烛为他解围的事周负雪记在心里,每当明烛惹怒了他时,他总会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编排一遍,安慰自己:“他还是对你不错的,不必为这点小事动怒。”
但是自我安慰是一回事,他还是很小心眼地将明烛把他袖子当抹布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中,心道:“替我解围这件事情就稍稍抵消一部分把我当抹布的气愤吧。”
这样一抵消,他心里顿时轻快了不少。
不过按照大师兄那样的作死法,帮忙解围这件事情恐怕很快会被周负雪一点点地抵消完。
片刻之后,明烛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平日里总是一身烈焰般的红衣招摇过市,哪里人多往哪里钻,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瞧道他那抹灼眼的身影,今天不知道怎么着,他竟然舍得将那妖艳的红衫换下,规规矩矩换上了蓝白相间的日照山服,安安静静站着时竟然真有种名门正派大师兄的沉稳风范。
沉稳的大师兄说:“哎!我突然记起来长生殿隔壁正是你五师兄的住处,他现在在闭关,咱们去他那偷点东西吃吧。”
周负雪:“……”
长生殿在是伫立在日照山最北的一座巍峨高楼,因为背靠山壁,山顶的寒气和清泉顺势而下,在长廊的飞檐上结成一根根细长的冰柱,一片冰晶覆盖,着实壮观。
明烛长长的衣摆拖曳在结满冰霜的台阶上,带着周负雪一步步走进那被冰霜覆盖的高楼,两人将地面薄薄的冰块踩得一片粉碎,很快便被那仿佛有人牵引的白雾再次冻实成一朵破碎的冰花。
高楼入口处挂着一个牌匾,上书了长生殿三字,一旁还落了个一行小字的款,细细看去赫然是明烛的名字。
周负雪眼尖地看到,有些愕然地看着前方笔直修长的身影,他似乎想要问什么,前方的明烛却陡然停下脚步,伸手将面前巨大的雕花门推开。
门许是年久失修,发出了一声沧桑的“吱呀”声,接着一道道微暖的橙光缓慢映入眼帘,与此同时,一股仿佛从地狱黄泉飘来的寒气顺势溢了出来,不详的气息令人浑身发寒。
周负雪还是太过年轻,被这股气息逼得本能后退了一步,手指都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明烛微微侧身,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捧了一盏白纱笼罩的长生灯,这盏灯并未点燃,却不知为何将明烛半张脸照得微微发暖。
他朝周负雪伸出一只手,柔声道:“跟我来。”
周负雪愣愣地看着他,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落在了大师兄微暖的掌心中,他一抬头,便撞上了明烛有些促狭的眸子中。
明烛朝他眨了眨右眼,小声道:“不要怕,这都是装神弄鬼的东西,有我在呢。”
虽然这两天大师兄的种种表现让周负雪知道他根本就是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但是在这种周遭阴寒宛如黄泉路的氛围中,他奇迹地死死抓住了明烛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长生殿中一片冷光倾洒而下,入目处两棵巨树拔地而起,枯枝上满是细小的冰柱垂落,琪花玉树,衬着整个大殿更加美轮美奂。
大殿中央有着一座高台,从中缓慢溢出潺潺流水,落在青石板上,潋滟。
周负雪壮着胆子打量了周遭,抬起头才恍然发觉头顶处竟然全都是一盏接一盏的长生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