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经历了领主老爷发肉汤,还有村里的藤甲农民兵的阵列炫耀,小孩私下也喜欢排着队走,所以他们在满地找到木棍后,就很顺利地排成了四条队伍,还是按高矮顺序。
农事官脸色还是那么阴沉,阴沉到让大家想起发羊肉汤那天。
“咳……”农事官沉着脸道,“开始吧。”
于是,农奴们接过头排小孩手里的木棍,在清水盆里涮了涮,又将装着糖糊糊的瓦罐打开,木棍绞两下,卷起一坨糖,“拿去吃吧,这是老爷赏赐的。”
小孩呆呆的,不知如何动作,他是农奴的儿子,连红糖都没见过,何况是糖糊。
“傻小子,这可是糖。”农奴小声道,“还不张开你的嘴巴舔一舔。”
糖?就是教士老爷说,天上到处都是的糖吗?小孩下意识舔了舔木棍上卷着的糖,那淡褐色的黏稠的糖糊,与舌头接触后就爆发出了人生最美妙的味道:甜。
这一瞬间,巨大的幸福感将小孩笼罩,这股甜味,比他偶尔shǔn xī草茎尝到的甜味要浓烈上无数倍,那软软黏黏的口感更是让人着迷,眼看着糖糊要淌下来,制糖的农奴又叫他卷一卷。
两只木棍前后搅动一下,糖糊又被卷上去了,就连这个动作都让人无比着迷!
小孩不知疲倦的卷着糖糊,在上面舔了一口又一口。
磨坊和糖坊外的空地,俨然成了欢乐的海洋。
他们大着胆子跑到农事官老爷和领主老爷面前,行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谢谢您,领主老爷,农事官老爷。”
面色阴沉的农事官都有些不自然起来,按理说,他应该训斥这些小崽子,让他们离自己远一点,可是看到他们举着糖露出来的笑容,农事官居然有一点点不忍心。
这其中也许有背后还有更多珍贵的红糖,以及确信自己能从领主老爷那里得到更多的原因,但农事官也确实从中尝到了一丝丝快乐。他们把农奴当成工具,但是麻木的农奴孩子脸上洋溢着这样的笑容时,怎么能单纯当做工具。
“老爷,我能把糖带回去给我的奶奶吃吗?”一个小孩问道。
能够做奶奶,在这个人人短命的时候,年纪绝对算是很大很难得了。崔栖潮点头道:“给了你就是你的,你可以自由选择与谁分享。”
基本上所有孩子,在最初的欢欣之后,都选择了跑回家里,把糖举得高高的,对父亲、母亲说:“这是老爷给我的糖!尝尝吧!”
他们的父母当然是被吓了一跳,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糖,什么糖,这是用什么粘液加上草汁做出来的吗?
直到尝了尝,才能小心地肯定这应该就是糖,这下更加迷糊了:连农奴都能分到糖,难道老爷挖到金矿了吗?
抱着这样的疑虑,一家人坐在一起分享着小孩儿手里的木棍绞糖糊,看着孩子给他们演示如何把糖绞上去,整个庄园都充斥着快乐的气息。
不愧是贵族老爷们才能享用的奢侈品,不愧是教士老爷说,唯有天上才到处都是的美味,舔一口整个人心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只是谁也不舍得一次吃完,留下来时不时舔一口,就跟打鸡血一样。好在这种情形也没有持续很久,不久的将来,至少在诺森伯兰,糖糊不会那么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