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不是没有感情的,可他无从选择,只有铁血手段才能镇得住面对死亡不断退缩的本性。
他们必须要完成任务,换回来千千万百姓的安居乐业。
但在这一刻,在秋来宁静的睡颜中,顾雁声前所未有地,深刻地看到了战争对人的摧残。
印西没喊停,陈岱川领悟了他的意思,湛的演技让眼中的心疼多了些其他层次的情感,愧疚、无奈、思考、迷茫、悲哀……种种情绪过后,沉淀下来的是贯穿顾雁声这个角色始终的坚定。
没有选择的,面对战争,除了不断前进、夺取胜利,顾雁声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人类也没有。
他的眼睛,就像是身旁的月亮湖,火焰烧裂的树枝弹了一小节掉进湖面,顷刻间湖水被搅乱,倒映的火影晃动,像是要碎裂消弭。但很快,一切归于平静,火焰依旧熊熊燃烧着,危险地张牙舞爪。
“秋来。”顾雁声又坚定地喊了一遍。
一次失误,倒让人设更为完整,成为后来影迷口中津津乐道的经典镜头。
“嗯?”李从一这次被喊醒了,睁开眼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余光瞥到镜头还在拍摄,周围很安静,他也立即察觉到戏依旧在拍。
他将戏就戏,抱歉地朝顾雁声笑了笑,坐了起来。
顾雁声继续先前的问题:“你说是不是天注定让我们活下来?我们这一趟肯定会成功的。”
秋来伸出手在火焰上来回挥动着取暖,闻言说了句:“是那个黑不溜秋的牧民小孩让我们活下来的。”
表情是睡醒后的惺忪,但更像是一点厌倦和疲惫,吐露出最真挚的想法。
秋来的内心,其实已经松动了。他不相信天命,更相信就在眼前的援手。
戏拍完,印西很激动,这种电光石火的灵感迸发很难得,一旦抓住了、抓稳了,就是好镜头。
“你们很默契啊。”印西笑着评价,对陈岱川道,“我早就想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和你的节奏特别合拍的演员,以往都是你控制节奏、适应别人的。”
演戏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需要和对方相互给予、相互成全,你带着我,我带着你,才能让画面和谐、故事流畅。
陈岱川的演技出神入化,除了和一些老戏骨对戏外,通常在戏中是他给予别人,带着别人,很少得到别人的反馈。
但李从一,就是能跟得上他的演戏节奏,无须陈岱川自行调整迁就他。李从一被陈岱川带进去后,甚至还能反过来给他超乎预料的回应,转而带着陈岱川进入更好的状态里。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且美妙的演戏体验。
陈岱川听印西这么评价,就去看李从一。
李从一挺瑟,问印西:“我厉害吧?又年轻又有演技,离全面碾压某个年纪越来越大的影帝也不远了。”
陈岱川哭笑不得。
印西嘴角抽搐,不想干涉他们之间的情趣,说正题:“明晚要拍条情绪激烈的戏,就是秋来反对顾雁声杀牧民,顾雁声打了秋来一巴掌。我想要求真打,你们有意见吗?”
陈岱川作为打的那一方,当然没有意见。
李从一才刚夸过自己,也不好意思有意见:“真打,真打!不真打,不带劲。”
顾雁声沉着脸,不悦地看着秋来:“你在质疑我的命令?”
秋来眼神悲哀、失望,神情却前所未有的坚定:“顾大哥,你能否告诉我,我们上阵杀敌、死而后已,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