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鑫捡起他脱下来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随后指着来时的路:“滚吧。”
周谷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只给我留一件羽绒服,没有水没有食物,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你让我下山?你是准备让我死在这里吧?
想是一回事,敢不敢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温煦知道花鑫找了周谷城带路,赶在他前面进入了灌木丛。只不过,这种领先的势头未必会一路保持下去。温煦分析,周谷城体力不佳,绝对不可能走得太快,而且,在灌木丛里爬行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路走偏了。这样一来,自己绝对有可能赶在老板前面。
强烈的念头驱使着温煦使出吃奶得劲儿往前爬,绑在手背上的卫星定位仪勤勤恳恳地为他指路,裤子磨破了,手套磨破了,掌心不知道扎了多少根刺,终于爬出灌木丛范围的时候,身体完全是靠着本能在行动。
温煦累的趴在地上,一半身子还在灌木丛里。吃力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断崖像是被巨大的斧子横切了一块去。
定位仪上的红点停了下来,闪着微弱的光。坐标数字也不再跳动,稳稳地定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
温煦踉跄着站了起来,移动到断崖边上附身向下看。下面是山谷,黑悠悠的,距离他大概有二十多米。不算高,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要下去还是很难。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差,几乎看不到有可以绕下去的小路。
山林的冬季是很怕的,尤其到了晚上,黑暗中处处隐藏着危机,寒冷是其中最强大的敌人。
温煦取下背包,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三明治和保温壶,开始补充体力。黑巧克力他足足吃了三大块,热咖啡也喝了不少。身体渐渐回温。
补充过体力之后,他拿了一根绳子,一头系在大树上,一头拴在自己的腰上,顺着断崖壁一点一点往下爬。
有些事看上去很容易,真的做起来才知道“这他妈的什么鬼?”,温煦被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恨不能直接跳下去给自己一个了断。死是不大可能,断胳膊断腿的基本可以确定。
所以啊,了断自己这种事,也就是想想罢了。任命吧,继续往下爬,大不了回家之后,连本带利的都跟花鑫讨回来。
温煦用胡思乱想来鼓励自己,硬生生脑补出一幕小剧场来,等他的双脚终于踩到地面,已经发展到“从卧室到厨房花鑫都要背着他”的剧情了。
为脑袋里臆想出来的画面自嘲一笑,把小剧场的背景故事提炼出来活着回去。
漫无边际的黑暗天空下,一眼望不到头的空地上寸草不生。他蹲下去抓起一把土,打开手电照着看,土是不同寻常的黑紫色,干干的有点硌手。
肯定是这里没错了。
温煦深深吸了口气,打起手电朝着中心地带走去,他走得很稳,看上去并不着急。大约走了百十来步,忽然停了下来。
周围非常安静,即便是冬季,山林里也该有些响动的。所以,这般死一样的安静不正常到了极点。
温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一次想起问了自己一路的问题你能做什么?
杀了吴菲?
逼着老板杀了吴菲?
跟着大老板他们一起杀了吴菲?
后来他发现,所谓“杀了吴菲”的种种计划混杂了太多私人感情。情感上他不想吴菲活下来,但是理智知道吴菲的生死他无权决定。他既不是英雄,也不是枭雄,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希望每一个喜欢的人都活着,好好的活着。
仅此而已。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