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指的是,倘若一位乡绅发现自己的举止像个粗鄙无礼的人,他就会凭着直觉道歉。你是在不同的传统观念下长大的。”
“我想,现在我该回家去了。”莫瑞斯说,他保持了威严。
“对,我想你是该回去了。我希望你已经领悟到我不是请你来度过一个愉快的傍晚的。”
“您谈得直截了当也许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这样做。我知道自己喜欢这样。”
大夫一触即发,他大声嚷道:“你怎么敢欺侮你母亲,莫瑞斯。应该用马鞭狠狠地抽打你一顿。你这个浅薄自负的小子!不去请求母亲原谅,却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我统统都知道。她泪汪汪地到这儿来了,要求我说几句话。她和你的两个妹妹是我所尊重的邻居。只要女人们发话,我就惟命是从。别回答我,先生,别回答。不论直截了当与否,你的辩解我一句也不要听。你玷辱了骑士神。我不知道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对你感到失望,感到厌恶。”
莫瑞斯终于走到外面去了,他擦了擦额头。他有几分惭愧,自己对母亲不好,他身上那庸俗的一面被刺痛了。然而不知怎的,他下不来台,不能改变。一旦脱了轨,好像永远也上不了轨道了。“玷辱了骑士神。”他琢磨着大夫的指责。倘若坐在摩托车挎斗里的是个女人,倘若他是由于这个缘故才拒绝按学监的命令停下来,那么巴里大夫还会要求他谢罪吗?想必不会的。他吃力地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他的头脑依然虚弱,但是他非动脑筋不可。因为有那么多日常谈话与想法,他都得重新解释一遍才能领会。
他的母亲在等候着他。她显得怪难为情的样子。她的儿子.她觉得应该亲自来训斥他。她对吉蒂抱怨说,莫瑞斯长大成人了,子女们一个个地离去,多么令人悲伤啊。吉蒂硬说她哥哥仍旧是个孩子。然而自从莫瑞斯去见过巴里大夫以后,家中的女眷都觉得他的嘴、眼睛和嗓音统统起了一些变化。
德拉姆家住在英格兰偏远地区,威尔特(译注:威尔特是英格兰南部一郡,位于布里斯托尔海峡、英吉利海峡和泰晤士河之间的分水岭地区。)与萨默塞特(萨默塞特是英格兰西南部一郡,北濒布里斯托尔海湾。沿岸风景优美,是保护区。)两郡交界处。尽管并非世家,这个家族拥有这片土地已达四代之久,其影响融入了他们的血液。在乔治四世(译注:乔治四世(1762-1830).英国国王、汉诺威国王。1820年即位。)的统治下,克莱夫的曾叔祖曾任英国首席法官。彭杰就是他用羽毛筑起来的窝。如今那些羽毛几乎被刮得七零八落了。这份家当遭到百年岁月的蚕食,也未娶上一位阔新娘来改换门庭。宅邸与庄园虽然尚未真正朽烂,却已打上了停滞的烙印,而那正是朽烂的前兆。
宅邸坐落在森林里。周围是辽阔的园林,仍被逐渐消失的树篱圈起。园林提供着阳光、空气、牧场与成群的奥尔德尼(译注:奥尔德尼是英国海峡群岛岛屿,在英吉利海峡,以养牛和旅游业为主。)乳牛。园林外面是一片森林,大多是老埃德温爵士生前栽种的。他将私有的园林与公地并在了一起。园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