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释这个族长当的也就是天天给村里人处理下家里长家里短的事,东边有人丢东西了;西边有人争地了;这家把水泼到了那家门口;这家的羊吃了那家的草……
如今一听这情况,柳如释直接说:“给他俩一人划一半算了。”
“可是这两块地谁的大了、谁的小了,老王跟铁驴儿能没意见吗?”刘伯想了想老王和铁驴儿,俩都是锱铢必较、打细算的人,哪个也不好惹。
“让他们一个划,一个挑,划的后挑,不画的先挑。”柳如释说。
这件事说白了就是要公平,这样最公平了,谁也没怨言。
“对,就这样,我怎么没想到。”刘伯恍然大悟,佝偻着的背都直了一点,然后扭头走了,边走边嘀咕,“唉,老了老了。”
“刘伯慢走。”
送走了刘伯,柳如释才松了口气,这才把钟奇从空隙里拽出来。
钟奇之前白色的里衣本来就有一些血迹,现在当了一回抹灰布,把床和墙壁空隙中的灰全蹭衣服上了。
他现在有点灰头土脸的感觉,简直像一个灰头土脸的乞丐美人。
“对不住了,钟兄。”
“没事,只是,我为什么要躲?”钟奇终于问出了被塞进空隙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一听钟奇这么问,柳如释马上一脸懵逼,对啊,为什么要躲?
渔夫尚且可以到村庄里住好几天,钟奇又有什么问题?唯一不同的是,钟奇不是什么普通人罢了,可是刘伯又不知道。
人总是很奇怪的生物,预先给自己制订了一个结果,就认为所有的事情都会向着那个方向发现,他事先就把钟奇放在了不应该被发现的人的位置上,当刘伯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想要他躲起来,可事后想想,有什么理由呢?大概就是自己对心里既定的事,深信不疑而造成的后果。
“这个……暂且不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可愿意居住在这桃花源中不再出去?”柳如释问。
钟奇停滞了很久,他内心想象着,自己已经在这里穿过了几载春秋,度过了数个秋冬,和柳如释一起,安静而美好。
他说不出话,说不出自己不愿意留下这样的慌话。
柳如释看他,从昨天拖回来,自己也没给他换衣服,现在钟奇还是穿着自己带血迹的衣服,现在衣服上还沾了床和墙壁中间的陈年旧灰,好像自己虐待他一样。
于是,柳如释说:“那什么,我一直也忘记了,你这件衣服都破破烂烂了,还是先换上衣服再说。”
他这样说着,就去老箱子里翻衣服了,翻了好久,翻出一件自己老爹的旧衣服来。
把衣服丢给钟奇,柳如释也去偏屋换了个衣服,他换完衣服就去庭院里照看自己种的花了。
手里拿着把小锄头,无聊地翻地里的土,同一个位置翻得乱七八糟,眼神也不知道飘哪里去了,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他时常这样放空自己。
直到钟奇出来,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柳如释只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无聊地翻地。
钟奇走到他背后,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明天就走,不会和别人说这里的事情。”
“哦。”柳如释没有任何表情地说。
放眼望去是安静祥和的村庄,家家门口都种有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满树缤纷,纷纷扬扬的桃花瓣落下来,落在少年面前的土地上,被锄头一下一下翻进土里,又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