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自发的。”褚襄笃定,“大夫们是知道鼠疫的,早年帝都附近庄园还曾经从南境引入捕鼠蛇,以生物链来克制田间鼠患,这一年来顾临之那帮撰稿人还学会搞健康医学栏目专版了,我知道几个军医系的小孩天天帮他们写稿,本地的短毛鼠大家早都认定是一害了,该打的都打没了,这种怕是属于外来物种。”
得出这一结论的并非褚襄自己,老大夫姓徐,原本是东唐国都一名宫廷医官,蓝珏统一了唐国之后,虽然没有对这些医官动手,甚至提高了他们的待遇,但徐老还是选择了辞官回乡他看不惯蓝珏让女人来从医。
“赤鸢营?”徐老每次喝醉都会说起来,“切……女人只能当军妓。”
但他的医术水平着实了得,当初走的时候,蓝珏还可惜了一阵子,这是东唐第一位正正经经提出防疫理论的老医官,甚至为景荣翰处理过好几次爆发起来的时疫,这位老人年轻时也曾雷厉风行,时疫闹起来,说隔离立马调兵去镇压,几次成功阻止疫病爆发,这才使得瘟疫隔离治疗这一做法成为了基本常识,已被各国广泛认可。
老头要求,他留下可以,但必须解散赤鸢,蓝珏二话没说就否了,自持甚高的老医官当时惊讶得不得了。
还是褚襄劝慰了蓝珏:“学术水平不代表人品水平,有得是才华横溢但思想迂腐甚至不堪的人,您也不必感到解,与其强留下来,不如放老人家随意吧,也许回他家乡去,还能教出几个继承人。”
徐老不顾学生们的阻拦,亲自跑到了田里去,他不耐烦地把几个试图搀扶他的学生打发回医馆去监看病患。
“去去!”老人家活像赶苍蝇,“都给我盯仔细了,那几个被老鼠咬过的,还没出症状的,也都给我仔细看好了,记下来他们的症状和发病时间……还有,我上次说了,隔离服必须穿好才能进病患的房间,谁要是觉得热偷偷脱掉,看我拿你喂了老鼠去!”
“哇……老师您刚才自己还冲进去了……”一个学生嘟囔了一句,“您一把年纪,可经不得折腾,说我们之前,您自己先以身作则啊!”
老头气得脖子都红了,一脚把那学生踹进了河里。
“……咕噜噜……”水里冒起泡泡,不大一会那学生抱着一尾不断挣扎的鱼浮上来,“老师,您看这是什么?”
唐国有很多细河流,大一点的大河伸出枝丫般的支流,细密缠绕,很多小河就是两个村镇的分解,这边归你那边归我。河流太密集的地区不是很适合大规模种植庄稼,有了顾临之一手开通的商道,渔业重新在这里兴旺起来,除了有规模的饲养场,许多村民下河捕捉时令生鲜,鱼虾俱全,拿去集市都能卖上不错的价格。
“呦,这种鱼好吃着咧!”
河里干活的渔夫们拉开网子,兴冲冲地指着学生手里的大鱼:“咱一般叫它白膏鱼,那个肉,嚯,又新鲜又细嫩,煮汤好喝,但煮汤就不能吃肉啦,一煮过就全化掉了,汤汁都是奶白奶白的,香飘十里。你要是想吃肉,就得生着吃,片成片,放在冰块上,沾着酱汁儿,再来一碗自家酿的酒,嘿,鲜啊!不过,你把这鱼放回去吧,它们往上游走,是来这边产崽子的,再过俩月等它们生完再吃,不然明年吃啥?”
“您还护着鱼崽子呢!”
“咱靠水吃水,要是自己不护着点,不就吃光了?”渔夫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
他的同伴拆穿了他:“听这棒槌胡诌,以前谁管这个?还不都靠听村里学堂先生念报?那是咱国师说的,‘保护生态,年年吃饱,一时贪婪,坐吃山空’!你今天好意思说人家了,昨天谁没忍住偷吃了一条的?”
渔夫讪笑:“就一条,就一条而已!”
学生闻言,也不大想把鱼放回去了,他们跟着老师从都城回到乡间,吃穿用度自然比不了当初在王城宫里,现在听了渔夫的描述,嘴馋得很,徐老瞪了学生一眼,也没拦着他偷偷抱走那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