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领导通知明天带薪休假,以至于褚襄愣了好一会儿,认认真真地开始怀疑蓝珏是不是反应太迟钝,或者,这厮其实也是个深藏不露的未来人?
您听见一把刀忽然开口说话,真的不会大喊一声妖怪吗?
但蓝珏敛情绪,平复心情,下一句就问:“你在潮州营可还一切顺利?”
褚襄:“……”
营帐之中,蓝珏并未在看文书,因此灯火昏暗,床榻上的刀投出那一道虚影,在昏暗的环境里,那个人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好像他剔透得会发光一般。
偏生那个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副致模样,似乎正懒散地靠在什么东西上,眼神依然明澈锐利,眉梢却带着入夜后将歇未眠的困倦慵懒,与平时那一副刻意的端正模样大相径庭。
而且看得出,他垂在肩上的长发还是潮湿的,大约刚在哪儿洗过,极不恭谨,但……既是凶星,荧惑的光辉就该是这样灿烂肆意,他在漫天星幕里也自有一身皓月都压不住的火光。
蓝珏不禁说道:“潮州附近多河流,空气潮得很,你可不要和那帮乱跳河的银鹰学,虽然南境秋季感觉上跟帝都的夏天差不多热,但实际野河水在这季节寒得很,莫闹出病来。”
他一说完,好像对面那人就心虚了一般,眼里含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梢,故意遮掩一般:“谢君上关心,臣懂得,自然不会和银鹰他们一块贪凉的。”
在话题诡异地往家长里短的方向狂奔而去之前,褚襄的敬业神上线,力挽狂澜,把话题拽回到主旨:
“君上,臣已到潮州营,但还未入营,便已经发觉诸多问题,不知可否向君上一一说明?”
蓝珏点头:“嗯,你说。”
于是,褚襄先是一句话总结了白日里被袭击的事,刚要开始讲帝都势力这根钉子的事儿,蓝珏已经打断他:“你没有伤着吧?”
纵然是已经伤惯了的人,忽然之间有人连感冒发烧都当做天大的事儿,被人袭击第一个担心的不是袭击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而是先问他可有受伤,淡淡的红晕爬上褚襄的眼角,连同他的回答都变得柔和:“没有,当然没有。”
“那便好。至于帝都那帮不老实的兵,你随意处置便是了。”蓝珏冷硬地说,“西唐军内但凡与之同流合污,同罪论处,绝不姑息。”
褚襄虽然认为蓝珏看不见,但还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又总结了一下如今潮州营的军屯制度,尽量以委婉的语气提出,是否能够进行变动,他知道,时代是有局限性的,这是一个被长期推崇、并且在各地都有过成功记载、卓越贡献的制度,虽然民间早有质疑,但目前大的弊病并未爆发,在屯田制度造成麻烦之前,各国先陷入了战乱,太平都没了,自然也没什么人想着突破一下。
谁知他刚表露了一个意思,蓝珏已经直白说道:“我知道,哪怕在西唐军中,也有不少jūn_duì将军仗势欺人,强征辅兵,驱使奴役兵士耕种,私自倒卖军粮……只是我一直也不知如何整治。”
“君上,那么臣以为,兵强将,贵在锐,而非数量,以人海战术、血肉淋漓堆积出来的胜利,一将功成万骨枯,那固然可行,但血洗过的天下、火烧焦的大地,可能几十年都无法恢复生机,臣觉得,若是军中士兵皆有银鹰一半战力,人数的需求就会大大缩减,到时军开支自然节约,更多的壮丁可以回归生活生产,不必全民劳顿,到时候自然是兵强国富,战无不胜。”
蓝珏似乎极为赞同,只是他却叹息道:“银鹰是跟我出生入死,刀尖上滚过来的锐,他们中很多人还没马高的时候就骑着马背随我驰骋,自然是锐,但你若让其他普通兵卒也达到这种水平,没有几次大战历练,如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