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下,大伯母只好理了她的衣服一同塞到女儿手里,几次欲言又止,小堂妹硬下心,等大伯母叹了气上楼去,小姑娘才敢隔着车窗看着,黑麻麻的一片,什么都没有,眼泪又下来了。关闻鸠问她:"你要是舍不得现在还有机会。"
小堂妹一抹泪哼了一声,坐正了身体,说:“谁反悔了!"
梅见月(三)
小堂妹出生的时候大伯不在,当时关闻鸠还在大学里,半夜的时候接到的电话,那年南方下了暴雪,积雪厚得像糖糕,南方的孩子未见过雪,恨不能见缝插针地冲到雪地里去,然而下得久了,它不停,就像化着的冰淇淋那么狼狈粘手,车行不动得下来走,站台压垮了,劲风持续地吹,窗玻璃就在颤动,人一脚步踹雪里,又要用上十二分的气力将脚拔出来。
那年的暴雪给孩子们带来无尽的快乐,却同样也造成了数不清的损失。
他记得小堂妹出生后抱在怀里的感受,像团厚实的棉花,也像空气里落下的雪那么轻盈。
她哭的第一声像小猫一样,随后在暖箱待了三个月,出来的时候暴雪已经过了,桃花也谢了,郁郁葱葱正如她此后的人生,健康到都忘了她是个早产儿,像暴雪给南方带来的苦痛,待雪化了,春天来了后,人也忘了这年冬天的事,她也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出生的,不晓得那年一个孕妇被人接力送到医院,第一个抱着婴儿的她不是他的父亲,而是她的堂哥。
她一直认为她出生那天像每个家庭一样,父亲再忙也会守在产房门口,是第一个听到动听啼哭的人,小堂妹不止一次问过,他们默契地不说出事实,因为没有哪个父亲是不爱自己的女儿的,尽管他已有了位出色的女儿,但并不妨碍他以同样的爱对小女儿。
老来得子,她就会享受到大女儿也不曾享受到的待遇,被带在身边,钱包里最后一格放着的是她出生后,满月,十岁,进初中的第一天几张照片,照片已经旧了,还放在旧钱包里,贴在胸口的口袋里。
小堂妹有小女孩的幼稚天真,却也有了不大不小的重要的小心事,这对她来说是比天塌下来还要重要的东西,像还未结成的酸涩的果子,旁人无法领会,也就只有她自己能尝出哪里结出来的甜味。
关闻鸠发短信给阮,告诉他家里出了点小麻烦,等空下来再联系。
阮已经睡着了,肚皮上挂着两只同样睡到天昏地暗的舍友,无人注意到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最后被大牙一个翻身,手一松那手机就掉到了地板上,阮动了下,继续睡了。
大伯母打电话过来,零点,春晚也结束了,正在报时,但那头的烟花才正开始。
"她睡了。"关闻鸠让大伯母放心,他们一到家这孩子就占了客房,在卫生间里洗澡又磨蹭了好久,出来后像个没事人似的,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大伯母在电话里吸吸鼻子,"那就好,可惜新做的蛋糕也没吃上一口。"
"蛋糕什么样的?"关闻鸠问,他拿的时候店员已经打包好直接递给了他。
大伯母低头,她解开了包装盒的袋子,蜡烛有十四根,因为小堂妹喜欢一吹就将一从蜡烛吹灭的感觉,就一直没给她用数字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