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罚写检讨,我自己都懒得记这些。”
晏羽不厚道地笑他:“打架真的比和泥还好玩吗?你当年爬树上来,该不是想找我打架的吧?”
易乘风老脸一红,心头仿佛被当年蹲在老槐树上的那阵风吹过,凉丝丝地裹着清甜。
“我哪儿打得过你,你看我一眼我就坠入红尘永世不得超生了。”
“或许我当年也是和过泥的,”晏羽像是想起来什么,转头很认真地跟易乘风讲,“我堂哥晏赫,他在跟我大伯去茨镇烧陶之前,我常去他们家里玩。他成天拎着木搭子拍泥,对着转盘抠小瓶子小碗,我不可能从没碰过那些对不对?”
易乘风有点儿心疼他,摸过他的手捏了捏,“玩没玩过泥巴还得靠脑补啊,你想玩儿的话回头哥给你买一堆橡皮泥太空沙,我们车行一大哥他闺女就好玩那些,比你小得有限,虚岁都六岁了,啊哈哈哈哈”
车子驶入老玻璃厂家属区那一带,有些旧楼已经翻新过,门牌号也换了,易乘风是靠数着路口才找到十七栋的,上一次他带晏羽回来,还是十二年前,而距离更早的那场道别,已经整整过去了二十年。
道路两旁的洋槐同记忆中并没有太大变化,按说十几二十年的光景它们必然是会成长许多的,但或许是人也在长,便不觉得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那一树一树的雪白依然开得繁茂,往昔的种种都无声无息掩映在碧树琼花的光阴里。
“这片儿比我熟的人大概不多了,独门小院儿也就刚刚那几处,你祖父是不是老糊涂记差了?”易乘风将大黑马退出一条坑洼的小土路,“真是说玻璃厂?那就只剩下你家原来那个院子了……”
他笑着看了晏羽一眼,“别告诉我在你家当个管家都这么赚钱,连独栋的小洋楼都买得起了。”
没打听到常伯的下落,晏羽多少有些颓丧,“他在晏家帮忙了三十多年,我祖父和父亲自然不会亏待他,后来他有了年纪就被侄子接去国外养老了,听说是想落叶归根才独自回了梅川。”
易乘风的话他也知道是玩笑,主家再不亏待,侄子再孝顺,也不至于给他买了晏家的院子养老,那么又大又空四邻不着的一处房子怎么看都不适合一个孤老头子独住,说不好听的,哪天人在里面没了别人都发现不了。
易乘风还是将车驶上了通往晏家别墅的那条路,来都来了,不给晏羽看一眼他大概不会甘心。
“你爬的那棵树还在!”晏羽下了车便迫不及待掀他老底儿,“的确是长了,当年没有这么高,碰到三楼的都是嫩枝子了,不然也不会一拉就断。”
沐在如雪飞花中的身影依稀还是曾经那个稚嫩少年,他满眼都是期冀的星光,将缱绻的心绪叠了又叠才小心翼翼道,风哥,要是以后跟你隔着什么栏杆,我就再也翻不过去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翻不过来,我大可翻过去寻你!
易乘风将t恤的袖子朝上扯了扯,双掌对搓几下,略一活动便朝着那棵树走去。
晏羽怔忡,“你要干什么?”
易乘风冲他眨眼一笑,两手已经攀在了水桶粗的树干上。
“喂喂喂,别闹了,快下来!”
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能青天白日淘出圈儿去,就算园林局没瞧见,城管都休息,被别墅的主人发现了也会报警的吧。
易乘风手脚并用,一拉一提,几下就蹿到了树冠下缘五六米的高处,抬手够了个粗枝干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