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羽醒来的时候易家刚好吃过午饭,他微微一动,易乘风就发现了,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晏羽把脸蹭进他手心里,黝黑的眼眸因发热和昏睡显得湿漉漉、雾蒙蒙。
他抬手轻轻在易乘风左颊的伤口上抚了过去,仅仅是扫过汗毛的那种轻抚,“还好他们给你留了一口气,你怎么跑出来的?”
“就这一下,我妈舍不得打我,不信晚上脱了衣服给你检查。”易乘风揽着他的肩,塞了两个靠垫给他倚着,借机在他脸上亲亲。
“我没跑出去,是你跑进来了,睡糊涂了?你还当这里是酒店呢?”
晏羽茫然四顾了一圈,倏然张大的瞳仁闪出慌张,“你家吗?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是我家,你没做梦,你还喊了苏姨‘妈妈’”
晏羽:“…………”
易乘风端过温的猕猴桃汁给他喝,晏羽蹙眉向后躲,“可以不喝吗?”
他觉得这种水果的酸和甜太过泾渭分明,互不妥协又被迫共存,细细品味还有种朗姆酒的酵糟味,实在喜爱不起来。
“补充维c。”
摇头。
“放点糖?”
摇头。
“我妈给你榨的。”
晏羽乖乖接过来,闷二锅头的姿势喝了大半杯。
“和你肩并肩体面地走进来我做不到也就算了,这样昏迷着被你扛回家,我哪儿还有脸见你父母?要不我接着装睡,你叫个999把我拉走得了。”
易乘风笑他,转头冲门口吆喝,“乐乐,你晏羽哥醒了,帮忙把馄饨煮了吧。”
晏羽想扯着被子蒙脸,想想又赶紧撑起身体去够轮椅,“你帮我下,总要出去跟你父母打个招呼的,实在太失礼了。”
“不用,你还病着呢。”
“病着的时候不用挨打吧?”晏羽又看了一眼易乘风脸上的抽痕,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易乘风用手指帮他理头发,“她如果要打你,你就叫妈妈。你不知道她听见‘别人家孩子’喊她妈妈的时候……反正我是没见过她那么温柔的眼神,就像……呃……形容不好,我比较习惯她瞪我。”
“叔叔阿姨新年好,谢谢你们照顾我。”
拍桌子摔文件叭叭凶人的晏总,化身十二年前那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孩儿,声音柔软,面容无害,瘦削的肩胛和蝴蝶骨隔着毛衣清晰可见,坐在轮椅里单薄又无助,随便一把椅子都能拦住去路。
别说是自己儿子认定的人,就算真是大街上捡来的,以易家夫妻俩这种心理素质,已然脑补出一段妈妈再爱我一次bgm,万万做不出赶人出门的事儿来。
易培正在饲弄那盆蝴蝶兰,“你是大风的……朋友,在梅川也没有亲人,都是应该的。要说谢,叔叔应该谢谢你,大风都跟我们说了。”
“先吃饭!”苏姨冷着脸,端了一大海碗的馄饨上桌,“养好身体你们都给我滚回莲城去,让我和你爸过几天清净日子!”
易乘风以眼神求和他妈,又安抚地捏了捏晏羽的肩膀,“我妈特意给你包的,这里面还放了干槐花,也是我妈晒的,你不是喜欢吃槐花么……来来来,我陪你吃……”
苏姨啪地拍开易乘风捏勺子的手,“没你的份儿,你中午不吃饭活该饿着!让他都吃了,统共才四十个,瘦成这样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