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乘风显然也心不在焉,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简单嘱咐了他几句便互道晚安。
他从酒店离开的时候,敏感如晏羽就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了,加上苏一乐的那个道歉,和他刚刚字里行间略带小心的措辞,易家的状况已经被他猜到个七七八八。
晏羽抬手从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支玫瑰,扯掉一片花瓣,在心里默念,他会回来,又扯下第二片,他不会回来……
不消一会儿的工夫,花瓶里装饰用的几枝玫瑰就都被他薅秃了,捏在手里的花萼上仅剩下最后一片胆怯蜷缩着的鲜红花瓣。
晏羽扯下它,他不会回来。
应该不会回来了吧,那是他的父母,他没法选择的。当年祖父祖母就是用亲情要挟了父亲,逼他结婚生子,世事轮回,大抵也都是相似的结局。
晏羽怔怔盯着光秃的花茎看了一会儿,抬手捏住了上面凸起了一根花刺,指腹被那尖锐轻易刺破,殷红的血珠伴着连心的疼痛汩汩冒了出来。
他将自己鲜红的血涂在了一片花萼上,直到将那浓绿染成了腥红,他会回来!
风哥说要陪他一辈子的,一辈子就是到他死的那一刻,少一秒都不行!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晏羽还是感觉有些冷,他躺回床上裹好被子,被子上还染着风哥的味道,这样好像暖和多了。
***
苏享惠坐在床边抹眼泪,易培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不早了,躺下吧,我都这样了,你别再熬坏身体。”
苏享惠抽了纸巾抹脸,作势要起身,“不行,我还得说说他……”
易培这次干脆直接拉住她,“今天够分量啦,你什么时候听过儿子一口气跟你说过这么多话?你也让他冷静冷静吧!”
“就你冷静!”
“不然呢?我直接当着他的面儿厥过去,让他觉得自己气死亲爹,这辈子都活不出人样来吗?”易培坐在床上,双手摊开搭在膝头,“你看他今天说的这些话,指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了,连后路都想好了,你还真想给他来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么?”
“三十啦,不是小孩儿了,你也知道打不动他的。”
“晏家的那个孩子,讲良心是个好孩子,细算起来的确是我们亏欠他的……亏欠得不轻啊!”
“那就让你儿子以身相许吗?!你个老东西我发现我什么时候都指望不上你!”
“我什么时候说让儿子以身相许了?只是你看他俩现在这样你拆得开吗?说不定过段时间,哎……”
“他俩过的时间还少么!”苏享惠越想越心凉,“上学那会儿我就觉出不对劲儿了,你儿子对人家照顾得出格,可谁会往这上头想呢?”
“乐乐说这得有四五年俩人都没联系过了,我还以为儿子憋着劲儿挣钱过日子是好事儿,现在想想那时候他把人家的债还清那个高兴劲儿……明明就是觉着自己又能耐了,好意思去莲城找人家了!”
“他这么几年死扛着不处对象,就是惦记着晏家那孩子吧。我不打他,我不打他到时候也有人打他,让庄美婵知道了有他好受的!小畜生,打死他我也不心疼,活该!”
“哎”
“哎”
***
苏一乐想陪他哥说说话,被易乘风硬生生赶回自己房间去了。
家里这一闹就是大半夜,他爸妈没有突发心梗或者当场晕倒已经够幸运的了,后面的事情他实在控制不了,只好听天由命。
易乘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糊过去的,他怕晏羽夜里有事打他电话他没听见,就将手机振铃和震动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