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果然不再发抖,亦不再呓语,乖乖地握住他的手,按图索骥般找到了他的怀抱,瘦削地下巴摩挲着孟衍的白衣,皱了好几道印子。
孟衍有极为严重的洁癖,从不曾与人如此接近,看着怀中少年十分心安理得的得寸进尺,他稍稍卷了修眉,叹道:“……算我欠你的吧。”
这一夜似乎极其的漫长,孟衍侧着身子,极其憋屈地靠在床榻上,又不敢翻身,怕触碰到他的伤口,一夜下来,只觉得骨骼散架,竟是比练了一日的剑还疲惫不堪。
小辈们平日里口中戏谑的“让你下不来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突然,怀中人动了动。
总算是醒了,孟衍舒了一口气,低头去看他。
目光相对。
情势大变。
原本美好的清晨,被一声暴吼声炸开了锅。
“放肆!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本太子的床榻上?”周祭思绪有一刻的停滞,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人狠命往地上一推,后怕地拱起了双腿,嘴唇直打哆嗦。
孟衍本就没有占多少床位,被他这样一折腾,很是狼狈地滚下了床,扶着咯得生疼的腰,慢慢站了起来。
那双温柔平静的眸子中,仍然没有半分怒意,像是闪烁着满天星河,让人不自觉弥足深陷,再难自拔。
“出什么事了?”
“主上!主上!你可有大碍?”
弟子们闻听叫声,杂七杂八地一同涌了进来,却又在陡顿之间,看傻了眼,瞠目结舌,“主上……主上……”
他们眼中的少年郎裹紧了被子,缩在一旁,像是受惊了的麋鹿,而他们心中仙风道骨、道骨仙风的主上竟然扶着腰才能勉强地站直身子……
遐想连篇,满是春光,尽在不言中。
孟衍自然不知他们瞎想着什么,只是自己在小辈面前丢丑,这还是头一遭,掩饰尴尬地咳了咳,他看向周祭,“太子殿下,你感觉如何?”
弟子神情愈发怪异,做就做了,还要问效果如何?
“……什么如何?”周祭愕然问道。
他眼看着那人白衣广袖,衣冠楚楚地向他走来,俯下了身子,突然横眉道:“你穿成这样,莫不是白无常?我是不是死了?”
孟衍轻抚他的伤口,看着周祭疼得龇牙咧嘴,他展颜抚慰道:“你的伤口裂开了,起来重新包扎一下吧。”一回身,对着弟子们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热水?”
“是是是是!”弟子们点头如捣蒜。
他们跑了出去,刷刷从口袋里掏出铜币,在手掌心摊开,信誓旦旦地道:“我赌主上在上,太子祭在下,你们敢不敢跟我下注?”
“主上是扶腰的那个,怎么可能在上?我赌主上在下!”另一边也发出不鸣之音,果然是逢赌不避亲啊,连主上的声明都可以拿来诋毁。
“说算什么本事,敢不敢赌一把?”一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