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清醒过来。
从这处看去,彼方是一方由窗框囿起来的景致,蒙灰的天,缀有新芽的枝条,在徐风中微摇,说不出的静谧。
艾德里安看向安德烈,从外归来,他的身上携有一抹幽淡的草香。这样的气味,容易让人遗忘他本是一个危险的人。
松绑完,安德烈转身走出暗房,发梢、肩臂上还缀着雨滴,用启子在罐头上划过一圈,掰开,在将青绿色的豌豆抖落在瓷盘上。
拿起勺子,兀自吃了起来。
挣扎起身,艾德里安倚在一旁的斗柜上歇缓,看向了屋门。
半开半阖间,是点染了翠色、显得有些葱莽的草坪地。
详和的春景。
踉跄走到沙发旁,艾德里安坐下,他紧了紧眉梢,又如释负重。
这是和往常一样的情景,淡蓝色的小屋里依然只有他们俩个人。
第二天,安德烈倚靠在门框上,看屋外滴沥一夜的雨。初春的雨绵绵稠稠,彼处浮起了细蒙的白雾。
桶里的雨水满溢出来,倒去一些,将它提拎到卫生间。
站在客厅中,安德烈依次褪去外套、衬衫……再将它们随手放在围椅背上。
艾德里安不可能不注意到这唐突的举动,他有些错愕。脱褪白色的衬衣,安德烈裸露出崎岖光洁的背部,下一刻,他低头扳开皮带扣,脚尖对脚跟脱掉鞋,又脱下了裤子。
艾德里安怔怔地看着,像是从未详尽地看过这副胴体。
扳扳僵酸的脖颈后,安德烈弯下腰,拇指碰触到内裤的边缘。
就这个角度下,他瞥见倒置的艾德里安,一并地,注意到了那抹目光。
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赤条条地站在客厅里,转过身,将脱下的最后一件蔽体物搭放围椅上,蹲下,把袜子掖在鞋船里,又摆正鞋头。
已来不及回避,结实的肚腹下,浓密杂丛间耷拉着一个肉色的什物,随同安德烈时蹲时起的动作,让人看得不甚清楚。
赤脚走进卫生间,安德烈扯下毛巾,往背部、胸前拨水,末了,他闭上眼,扎进水中,抬起后,蜿蜒的水顺发梢流淌而下。
抓起肥皂,搓在裸肌上,很快就气泡了。
艾德里安依然看着,像忘却了什么似的看着,耳根浮红却全然不自知。
冲洗掉泡沫,安德烈卷裹上浴巾,撑扶在洗手盆上,静视镜中的自己片刻后,他拉开壁柜,刮起了腮胡。
终于,看起来没那么颓废了。用搭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抹脸,安德烈擦起了湿发。
一边走回客厅。
安德烈靠近,眼眸遮掩在碎发间、毛巾下,他与他掠身而过,发间的水珠沥溅到艾德里安的身上,微微发凉。
安德烈拉开椅子,坐下,专心致志地擦头发。
艾德里安有些恍惚,空气里弥散起青草色、好闻的皂香,时间一秒一分地逝去,而他,还是像空气般与他共处一室。
提提袖筒,里昂摸进外衣口袋,掏出一包软盒烟,他捻捻烟盒,又晃了晃,一根卷烟抖落出半截。
埋头叼在唇上,里昂在皮鞋边缘划开火柴,点燃。
吞吐烟雾,感觉舒惬许多,他半倚在墙根上,悠悠地享受属于这一支烟的片刻的宁静。
近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与此前想象的相差甚远,这让他感到颓丧、消沉。
第二日了,他漫无目的地在坦卡特市区晃荡,除去喝饱一肚子井水,一直没有进食。腰包里所剩下的,也只有这半包烟和受湿的火柴。
烟燃尽了,将它弹进水潭。
里昂抚摸额上的淤痕,它渗出些血,捏捏指上的点点血污,里昂嫌弃似地在衣上抹蹭干净。
捋捋头发,里昂重新戴上毡帽,挑选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行。
走到城东,这里曾是盟军与德军的密集交火区,建筑物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