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那天,艾德里安用军刀剜出子弹,将食盐兑上融释的雪水清洗伤口,再翻找出针线包缝合。
他预想了多种可能,发炎、化脓、破伤风……甚至坏死,所幸随后的几天里,除去渗淌血丝,伤口有了结痂愈合的趋势。
可是现下这模样,恐怕是又裂开了。
搓搓指头上的血,艾德里安侧头,睨向不远处,站立在书柜前,捧着一本黑色封皮书籍翻阅的安德烈。
纸页摩擦的声音交织起了屋宇外细针式的落雨声。
湿透的衬衣依然斜斜的搭在餐椅背上,安德烈外裹一件深灰色的呢料大衣,里侧中空,隐约露出了麦色的胸脯,显得有些慵懒。
本以为,安德烈会顺势夺走他的衣物。
但在了军刀,确定艾德里安不具有威胁性后,安德杰放开了他。
再往后,安德烈这般便百般聊赖得在屋子里闲晃了起来。
他拉开玄关前的鞋柜,寻找到两柄黑伞和一只掉了漆的木马玩具。
安德烈将木马放在鞋柜上,拨弄它的脑袋,小木马像钟摆般晃动了几下。
继而又对壁炉上方的家庭相片墙产生了兴趣,静视了良久。
但对于书籍,安德烈似乎没什么耐心,他快速翻过了几页,而后“”的一声,阖上了书。
接着,安德烈做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他一手攀扶住隔层,一手竭其所能伸长,在书橱积灰的顶层摸索着什么。
艾德里安蹙起了眉,此时此刻,安德烈在他眼里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经质。
两米多高的书橱眼看就要被翻塌,安德烈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架机身积满灰尘、缠结了蜘蛛网的飞机模型,想必,它被遗忘在房屋里一角许多年了。
看见它,安德烈露出了笑容。
将模型飞机倒转过来,用指腹抹去灰尘,露出了两串稚幼的刻字。
“安德烈”和“鲍里斯”。
俩个小少年的友谊。
自从被逮捕入狱,安德烈与鲍里就彻底断了联系。此前听鲍里斯说过,他父母有一个在美国经商的朋友一直在帮他们全家争取美国签证。
但愿鲍里斯已经顺利离开了法国。
上帝保佑他们一家人平安。
余光瞥见艾德里安正打量着这一幕,安德烈拂去机身上的灰,将它摆放在了飘窗上。
重新踱回客厅,屋外雨势减弱,有了放晴的态势。
安德烈看看窗外,转身坐在了沙发的侧座上,这时,他距离艾德里安不超过半米。
艾德里安拘谨起来,他低垂眼睑,不愿与安德烈有过多的视线交汇。
“西克特中尉。”
安德烈唤了一声。
艾德里安有些动容,他希冀安德烈的注意力能继续放在木马玩具、相片、书籍上,或者再去翻箱倒柜、摸摸柜底角落也不错,总之,不要在他身上就好。
艾德里安抬头,略略地看了安德烈一眼。
看来,对方似乎并不乐意交谈。
安德烈抻抻胳膊,双腿翘上了茶几,鞋上的泥沙随之震落,弄脏了桌缘。
艾德里安脸上一闪而过不悦的表情。
安德烈看到了,可他笑了笑依然我行我素,双手托住脑后,舒舒坦坦倚在了沙发上。
现在的艾德里安,简直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
不管艾德里安本人是否承认,他现在气焰全无了。
颓丧地缩在沙发角落里,同时不得不警惕着安德烈的一举一动。
“很久以前,这栋房屋属于一个法籍犹太人家庭。就在屋顶前端……”安德烈手指向上,继续说:“原本有一个大卫王之星标志。”
“后来,反犹主义被你们从德意志带入了法兰西,他们被迫远走他乡,又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