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体系是取决于物质基础的。”我辩解道。
“你又对‘物质’本身又了解多少呢?”阿释密达反问说。
“集结了所有人意识的柯罗洛斯不过是资料库一样的存在,仅靠它就能塑造时空法则,未太疯狂了……”我的反驳越发无力。
“是很疯狂,但那也是事实。柯罗洛斯在一定程度上会受制物质条件,可这不影响它作用到我们所有人,换个说法,如果你出生在一个教会控制一切的时代,教义填塞着你的大脑,无论你怎样做都不能挣脱‘这个社会’的束缚,因为你没有除了神创世界之外的概念;又或者你活在十九世纪的英国,很不幸地,生为一个终日在工厂里奔命的劳工,社会体系的触角牢牢抓住你,你唯一能期盼的就是有足够的力量发起革命这也是希绪弗斯们想做的。当你活在一个信奉地静说的世界,那个地球会运动的世界便不是影响你的第一要因了,你的宇宙观缔造着你的一举一动。想想看,神识库是比从前的政治实体高效得多的所在,每秒都有巨量的信息流在无数节点进行着运算,它产生的效应足以颠覆我们所在的时空。”
“说下去,阿释密达。”笛捷尔脸上看不出波澜,他语气坚定,足以在场的人都领会到他的意图:与其无休止地质疑,不如让阿释密达把自己所知的都告诉大家。
阿释密达却先提出了一个问题:“当你们有能力在拯救一个人的生命与插手许多人的存亡间做出选择,你会坚持自己的判断,还是放弃裁决,什么都不做地旁观?”
“我会去救人。”马尼戈特插话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有更多的人死去,即便这样做会让我成为罪人。”
阿释密达温和地朝他微笑:“你选择了改变,也就做出了价值判断,使本来应该自然发生的事物蒙上了你个人的意愿。卡伊洛斯也是如此,它代表的法识是一种价值判定,从自然态的柯罗洛斯到价值态的卡伊洛斯,它们使世界分化为常世界与超越界。柯罗洛斯之下的常世界是普通人生存的空间,根据时间模式的不同,我把它们总结为直线时间体系、混沌时间体系与弱循环时间体系。在直线世界里,事件无法重复,每一秒都是新的一秒,每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混沌的世界伴随着不定的涨落,你我可能重复出现,又很可能一去不返,循环或线性都是随机的,这个世界没有规律,一切放任自然;而弱循环世界正如其名,一段时间后人们会再次降生,甚至保留从前的因缘纽带,但不会对此有所意识,重复出现的仅仅是个体,而非事件。与之相反,卡伊洛斯代表了超越世界,它催生出强循环时间体系与法官体系从属于前一个世界的人极少,阿吒曾把它划为某种神秘主义,重生者会保留之前的记忆,这个世界也因此与准法官的体系兼容,用以随时为新出现的分区做候补。也许你们猜到了,我正是来自这样的世界。”
我有些动容。如果准法官的意义便是在得到任职前加入无望的轮回,那么拉达曼迪斯无疑对此感同身受,他能意识到自己在循环往生,也知道米诺斯经历的全部磨难,对此他无力阻止,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发泄自己的绝望和愤怒。
“可是法官的世界不同于以上所有。”阿释密达接着说道,“他们可以来自任何世界,有着与之相应的时空法则,卡伊洛斯覆盖了它们,不代表法官能够从中脱离。他们跳出人世的局限,独立于一切时间,是神识库的维护者;但同时,他们不仅不能改变自己所属世界的时间模式,并且为了更好地管理,被迫参与从生到死的循环,无法离开职守。一个人被选做法官,意味着他在神识体系崩溃之前都永远不能转职。法官献祭自己,投靠大神识系统的敌对意识,在动态的平衡里被无限压榨,这就是由此产生的代价。”
“可是,”卡路迪亚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假如几种世界的时间体系都不一样,是什么让我们被联系在了一起?一群能反复出现的人,与另一群一辈子只活一次的家伙,他们经历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你说得没错,有东西联系起了我们,我把它视为时间的叠加形态。人们能认识到时间的流逝,但那不过是我们感知力定下的坐标,神识与法识下的时间是一种盘枝交错的实在,它超越了我们的日常经验,你可以认为它创造出了某类虚拟空间,遗憾的是,我们就身在其中。”
这大概是无可奈何的事,你在世上茫然活着,对自己的处境毫不知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与最亲密的人分置在不同时空。科林斯国王的寓言成了真,无止境的清零能把所有真挚的情感变成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