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还是选择坦言相告:“先生,那也说不准的,以前就有刑拘犯人刺杀法官的事发生,据说那个人是故意犯罪入狱的,目的就是给公众制造恐慌。”
“那恐怕是神识时代之前的事了。在此以后法官的实权转移到了社会调控层面,一言不合就能毙掉任何人的交互联结,比如我就是这么遭到逮捕的。”我总是忍不住蹦出些讽刺话来,这样往往会让碧亚克沉默一小会,看起来他对米诺斯极其折服,根本不愿意去想他的过错。
我们一直走到三楼的某个转角处停下,那里连着一间屋子,不消说是我今晚要待的地方。接下来碧亚克掏出一把铜制钥匙准备开门,我自然感到相当惊讶:“现在没有谁还在使用老式钥匙,系统就会拒绝接实物,它只吃得下信息流。”
他没多说话,低头朝锁孔里摸索一会,门开了;然后他冲我晃晃钥匙柄。“法院不同于外界。出于某些原因,呃……我是说,你明白的,米诺斯法官提审嫌犯之前必须要尽可能断掉他和外部的联系,所以这里的联结都很弱。”他笑了笑,“我们用不了神识联结,除非开庭那几天。”
这样一来米诺斯会在身边随时准备纸质书籍也就说得通了。我又想到他刚开始直接在一大叠文件里查找卷宗,如果用神识库提供的页面定位会容易很多,看来这个人宁愿无限度地增加工作难度也要坚持自己某些习惯,实打实的神洁癖。
“八点我会来叫醒你。”碧亚克一面将我和床柱锁在一起,转身就要关上大门。
被指控那会我记得是凌晨两点,眼下天已经蒙蒙发白。“你不会认为我还能睡着吧?倒不如留下来陪我聊几句,正好打发时间,这样下一次在面对法官大人的时候,我或许会认罪快些。”
碧亚克没多留心我话里的讥诮之意。似乎是觉得我说得在理,他让其他警卫先走,自己则站到窗台边上。为了表示诚意,他还特地向我解释一遍为什么不能给我松开手铐。
“你知道,这个房间很特殊,只是用金属锁栓住了窗户,没有加护栏,很适合翻窗逃走。”他做个打破玻璃的动作,“但如果限制了你的活动范围的话,就不用操心这个了。”
“如此看来我们的大法官还真是别具一格,居然会造出一间适合疑犯逃跑的牢房。”我越发意识到米诺斯各方面的行为都堪称清奇,他甚至很可能患有神疾病;而我之所以被捕,不过是因为一个神经病在突发奇想。
我开始打量这间屋子,那边碧亚克却难得显得有些激动,不用说是想要替上司辩解:“米诺斯法官绝不像你想的那样不靠谱。这里轻易不会住人,如果有人,你瞧”他敲敲窗框,示意我自己就是个例子。
我联想到米诺斯之前就私自抓过不少人,想必这里是用来关押非正式囚犯的。但碧亚克接下来的话让我生出几分兴趣:“说到底这不是间牢房,不过也确实该整改整改了,它横在这里,就像扎进来一根浸过醋的软刺,……从前甚至还有谣言说,是米诺斯法官多修了一间房,以便在这里会见意中人。”
“他这样的人还能有……?”我好奇有谁能受得了米诺斯。
“这只是个不搭调的传闻。事实上,在这里工作过的没一个见过那个人,哪怕是打小就跟着他、现在也还在做他副手的代理法官路尼先生。你知道这座法院建成多久了吗?五十一年,那时候我父亲还没出生。”他看起来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所以才故意把这则谣言透露给我,再转而将它驳倒,“米诺斯法官没有感情史,你想一想,一个二十一岁就升为正式大法官的人,从童年时期就被神识库刻意培养,往后只会更忙,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往花前月下挥霍?”
我很想在后头补上一句“但他却有时间忙着捏造罪名”,不过我不能再让碧亚克为难,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想问他。
“‘魔山’是什么?”
碧亚克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还剩一个小时,我得先去议事厅集合,很抱歉,要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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