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也就是我的姐姐,生你的时候她也只有21岁。她喜欢的人不是什么正经人,无业游民,是个小混混。自从发现有了你之后就劝她打掉,她不同意,对方就跑得远远的了。那时候已经三个月了,她也舍不得你,跟家里闹掰了,没办法只能搬出去自己住了。我那时候比她小三岁,虽然我反对父母让我姐姐搬出去,但是谁也不听我的。”
眉间的沟壑皱得更深了,回想起这一段,中山院长心里十分不舒服。他这么多年来以为,过去了便过去了,雪月也长大了,而自己的父母也因为身体不好不在了,可是如今提及,那天姐姐被赶出家门的样子仍在眼前。她无望但是倔强的眸光,这么多年来想在雪月身上寻找却无果,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那时候我正在读书,但是还是趁着假期偷偷打工接济她。肚子那么大了,没办法再出去工作,就接一些活在出租屋里做,勉强生活。一直到你出生,那个跑了好几个月的混蛋才在病房外面看了你一眼。我看着生气,就跟他打了一架。”
听着这些自己出生前的往事,有如在听别人的故事,可是那是雪月母亲的亲身经历,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就算是听着也触动良多。雪月无法平息的胸口一直在忍着那种难以自控的情绪,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仍旧一言不发。
“折腾了半天你才出生,那时候都是半夜了。但是我没想到她都看到你了,却还是没能活下来。那时候的医疗已经不算太落后了,却没法把她救活。只是在还有意识的时候告诉我,已经给你取了名字。雪月,你妈妈她……不想让你知道太多,但是她坚持让你跟她一样,改姓井上,取了名字叫你雪月。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懂我这个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什么都没说……”
身后原本缓慢的脚步逐渐停下,因为雪月已经掩着面无声地哭泣了起来。前田就在他身边默默递着纸巾,擦拭着不断滴落的泪滴。
没有人回头,只不过每个人心里都有些沉重。
中山院长缓缓掏出钥匙打开门,看着档案柜中成摞的资料,却没有翻动。因为属于雪月的并不在其中。
放置在一旁的桌子,抽屉也紧紧锁着。那里面是雪月的资料,同时还有非常珍贵的遗物。打开抽屉,将户籍以及遗物一并放在二人面前,中山院长叹了口气。
“这个,我写个证明你就能拿走了。但是这个……”
指了指旁边的信封,却没有动手。
“这里是你妈妈剩的唯一一张照片了,她怀着你的时候,我去看她的时候陪她去拍的。这个你也拿走吧……”
闭上了眼睛的中山,似乎又能看见,那如今日一样晴朗的秋末,肚子已经十分明显的女人,强行拉着自己去拍了张坐在窗子前的照片。
雪月没有碰,他不敢碰。自己这二十几年来,不管是儿时怕冷,还是成年后睡沙发的习惯,对陌生人的不信任,紧闭心门,他从未怪过谁。如今要见到的这张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是独自将他抛在人间的,自己的亲生母亲。是欣喜还是悲痛,这莫名的冲突情绪让他稳定不下来。
“雪月,你想看么?”
一直不说话的前田突然问了一句。
“嗯……”
强忍着泪水,轻轻点了点头,前田便从信封里抽出了那张照片。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房间里,巨大的窗户边,是已经有了身孕的女人。她坐在椅子上,穿着柔软的针织毛衣开衫,双手覆在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上,眼睛里是恬静温暖的笑意。虽然时隔二十多年,当初的色照片也逐渐泛黄老旧,但那样的笑意总让人有一种能跨越时间也能感受到的暖意。
就这样看着看着,雪月终究还是笑了。
真是个漂亮的人啊。那笑容透露着虽然生活困苦却满是希望,那样坚韧的目光,那样幸福的笑意……雪月再也忍不住,轻轻接过照片,伏在了前田